立于萧璟煜身侧的沐风和影七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
萧璟煜的神色相较而言倒显得淡定的多，不过，他虽知道丽嫔对医毒之术颇有研究，却没想到还藏着这样一个身份，那她为何又会潜伏在宫里这么多年？
难道是五毒盟安插在宫里的暗线？这个莫桑又为何如此爽快地供出她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莫桑嗤笑一声，鬼面下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
“她虽是我同门，可她给我的藏宝图被她动了些手脚，害得我在珊瑚礁群里困了整整七日。我与她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只要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就算唐傲那老东西还活着 ——”
他故意拉长尾音，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虚握，“本座也会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蛇鼠一窝的本性倒是从未变过。”萧璟煜鄙夷地发出一声冷哼。
不知唐傲若是听到这番话，会不会气得直接撕碎他。
萧璟煜轻抬手腕，随着这细微动作，后殿廊柱阴影里泛起金属冷光，二十余张乌木弩箭已经对准莫桑周身大穴，只要他一声令下，便能将这魔头钉成刺猬。
莫桑却似浑然不觉，突然仰头大笑，
“萧璟煜，别装了，若老皇帝死了，你便能直接登上皇位，到时候天下尽在你手，何必守着这些虚伪的君臣纲常？”
“孤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干涉！” 萧璟煜周身气压骤降，怒喝一声，“放箭！”
随着这一声令下，后殿廊柱阴影里泛起一片森冷的金属光泽。
数十名暗卫同时发力，乌木弩箭破空而出，尖锐的破空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如同一群黑色的厉鬼，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朝着莫桑疾射而去。
然而，莫桑却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
他身形鬼魅般在箭雨中穿梭，每一次侧身都精准避开致命要害，那些破空而来的弩箭竟如同被无形磁石牵引，纷纷没入他翻飞的袍袖。
暗卫们还未及反应，裹挟着罡风的箭矢已呼啸着折返，箭镞瞬间穿透三名暗卫的肩胛，惨叫声中，鲜血溅上汉白玉栏杆，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暗红。
紧接着，他十指如蛇信般快速交错，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脆响。
晦涩的咒语从他齿间溢出，音节像是毒蛇吐信，又似深渊传来的低语，在空气中编织成诡异的声波。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地，御花园的槐树突然无风自动，枯枝扭曲成利爪状，树皮裂开渗出墨绿色黏液；青砖缝隙中钻出密密麻麻的蜈蚣，足须摩擦声汇成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
天空中，成群的蝙蝠遮天蔽日地飞来，尖锐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夜风裹挟着腐叶掠过歆萃宫的宫墙，
萧璟煜与莫桑的对峙已到剑拔弩张的临界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威严的声音如沉雷般在四周炸响：
“孽徒！你违逆天道，竟用活人养蛊，为师是这么教你的？！”
声音忽远忽近，似从四面八方涌来！
莫桑结印的双手骤然僵住，脸上的鬼面剧烈颤动，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面具缝隙里森绿眸光疯狂闪烁，
“这声音······怎么可能！”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转而化作声嘶力竭的咆哮：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随着一声清越的竹哨，一抹白衣自宫墙之巅乘风而下。
月光洒在来人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影，墨发束在玉冠之中，面容虽有岁月痕迹，可眉眼间凌厉的气势却不减分毫，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满是失望与愤怒。
莫桑的喉结上下滚动，呆愣在原地，喃喃唤道：
“师······师傅？”尾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全然没了方才与萧璟煜对峙时的张狂。
唐傲负手而立，白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缓步上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莫桑的心脏上。
他冷冷地扫了莫桑一眼，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唐傲没有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徒弟！”
话音未落，他衣袖一挥，只见四面八方的草丛中，密密麻麻的蜘蛛如潮水般涌来。
这些蜘蛛通体漆黑，八只复眼泛着诡异的红光，毒牙间滴落的毒液，在青砖上腐蚀出缕缕白烟。
莫桑鬼面下的瞳孔猛地收缩，喉间溢出一声难以置信的低吼。
他慌乱之中怒喝一声，试图驱动体内蛊虫嘶鸣抵抗。
然而往日对他唯命是从的毒蛛群，此刻却如同被注入了逆反的魔性，反而张开獠牙，朝着他疯狂扑来。
几只蜘蛛更是顺着他的袍角攀爬而上，尖锐的毒牙刺破布料，在他肌肤上留下殷红的血痕。
莫桑心中大骇，暗道：
“师傅果然是师傅，这些年我自以为毒功大成，却还是远远不及！”
紧急之下，他从袖中射出数枚淬毒钢针，钢针破空，如流星般洞穿毒蛛的身躯，一时间，毒蛛的尸体在地上堆积如山。
然而，唐傲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只见他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青芒轨迹。
莫桑刚抬头，便看见唐傲森冷的面容在眼前无限放大，一股带着腐叶气息的掌风已裹挟着摧枯拉朽之势扑面而来。
他本能地抬手抵挡，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在唐傲面前如同蝼蚁。
“噗！”
只一招，莫桑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宫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五毒掌的剧毒顺着经脉疯狂蔓延，剧痛让他蜷缩在地，鬼面 “哐当” 落地，露出一张扭曲变形的脸。
唐傲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让他引以为傲的徒弟，
“瞧瞧你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当真以为吞了那禁药，便能踏碎生死轮回？”
莫桑挣扎着爬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师傅！” 他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您毕生钻研长生秘术，却始终畏首畏尾！徒儿不过是替您踏出这一步！”染血的手掌在空中乱抓，仿佛要抓住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只要您肯把七夜冰蟾给徒儿，徒儿定能登顶长生大道，到时候整个江湖，乃至整个朝廷都要匍匐在您脚下！”
唐傲暗自摇头，眼底泛起沉痛的涟漪。
“你当真是无可救药，七夜冰蟾生于极北寒渊，吐纳间能冻结万里江河。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承受其极寒之力，就算你吃了它，五脏六腑也只会在瞬间被冻成冰晶，最后通体爆裂而亡！”
“骗人！全是骗人的！” 莫桑突然癫狂大笑，笑声震落槐树上的残叶。
“你不过是怕我先你一步长生罢了！” 莫桑突然踉跄着扑向唐傲，染血的手指几乎要触到对方衣摆，“师傅，您还是那么自私！若你早将藏宝阁的位置告知于我，何至于 ——”
话音戛然而止，他撞上唐傲眼底翻涌的失望，那目光像一柄重锤，将他最后的尊严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