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庚饶有意味的扫了眼刑架上的两人,只见二人对上他凌利的目光时,下意识的别开脸满是不服。
他把名簿合上交给身后的魏风,双手背身看了眼牢笼里关押的几十名囚犯,缓声道,“近来,本官坐镇知府衙门,按察史司事务暂转移到衙门来办,着人把他们都押到知府内狱,本官自会抽出时间审理此案。”
典史后怕的咽了咽口水,不敢不从,“是,是!”
生怕自己哪一步做错,眼前这位可是有圣旨傍身的巡抚,听说还是皇上的妹夫,背景厚实寻常官员都不敢得罪。
囚犯们听闻新来这位当官的要把他们转移到别的内狱,好奇之余并无多大的波动,很快,典狱史让狱卒仔细把人员全都带上镣铐,做足转移前的工作。
年庚回到知府衙门也未停歇,近几日越来越多出得起力气的老百姓主动到衙门登记服役,整座城的废墟逐步进行清理,能用得上的瓦片石砖都一一规整出来,无用的废料清出城外。
为了防止有那浑水摸鱼偷奸耍滑的刺头,孟伯弦制定了周密的上工计划,从衙门挑出好些识字的衙役充当工头,在现场监工造册,每人每天做足工量才能领到衙门发放的粮食和工钱。
第一批从关中州城采买的粮食已经运回甘州城,接连多日攒好些工钱的老百姓,很快便将粮食分了干净,衙门第二批采买的车队昨日便经前往关中第二处州城采买。
正如年庚所料,此番甘州衙门的大动作,果真引起关中一带的注意,近两日城里来了不少生面孔,有意无意停留观察甘州城的动向。
年庚回到独用的公务房,抽出时间看完魏云宵给他写的信件。
宁远之已经换下一身铠甲,穿上常服站在书案前,与昨夜放箭那股狠劲截然相反,像极了乖宝宝等待[长辈]的发话。
年庚只手放下信纸,看了眼身旁为他换药的丞卿,眼底掠过抹欣慰之色,淡声问道:“听说阿满和酉时伤势不轻,你可有去看过他们。”
“回爹爹,晨早孩儿已经去看过,卢大人说酉时伤势较重需卧床静养些时日,阿满哥哥背上的伤只是皮肉伤,麻沸散过后比较疼,不粘水勤换药就能好。”
“酉时护主有功,自当得赏,日后你们主仆二人更当似手足相望,全了他昨夜的护主之情。”
“是爹爹,停云省得的,爹爹您伤口还疼吗?”
“不疼,这里没什么事,你先回院里歇息。”
丞卿收拾好药箱,好奇的看了眼书案前的陌生哥哥,想留下又怕父亲责备,“是。”
待孩子走后,偌大的房里仅剩下他们二人,年庚方才开口道,“昨日护送你来城里的士兵已经离了?”
宁远之拱手道,“回老师的话,今早他们便赶回边关,他们此次只是受命于魏兄将我护送进城。”
老师!
年庚哼哼的睨了眼小子,改口倒是快,士兵离开得更快,许是怕他拒绝了他们将军的请求一样。
“按理说,候爷生前与魏将军是同袍。”
宁远之闻言,讪然一笑道,“确实是交好的同袍,魏兄不介意与我称兄道弟,老师如果介意,日后我便不这么叫他。”
“既然我堂兄与老师是交好的同僚,那么,日后我也与老师便是兄弟。”
“……”
小子的话一时间让年庚语噎,该说不说,这小子倒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儿。
魏云宵得知他来到甘州城,便把这小子放到他身边,“宁小候爷当初既已选择随魏将军前往边关,怎的又选择到本官这。”
“魏兄……,不,魏叔他说老师是有大才学之人,若能在老师身旁学了本事,日后定能助我夺回侯府。”
夺回!
感情瑶儿的小叔太过高看于他,想来,定远候府内里的隐私非常人所见的简单。
据他所知,宁淮之因是庶出并未受老子看重,若非自身考中了两榜进士,日后在侯府的处境也显而易见,看来现在的定远候有意将爵位留给自己的嫡子,无非是违背了当初向先皇请旨的意愿。
宁远之爹娘离世,在侯府只有个说不上话的堂兄关照一二,处境确实不容乐观。
“此事,你倒是有信心。”年庚语气调侃说罢,“不过,来本官身边也需承担一定的风险,如昨夜那样的事情,日后许是还会生起。”
宁远之再次拱手道,“老师请放心,我宁远之又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只若老师收下我,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您的事便是我的事。”
“……”
年庚闻言,不禁摇头失笑,“罢了,甘州本也不比嘉峪关好到哪去,你若想留便留下,本官也不会因为你的出身而给出任何优待。”
宁远之高兴得施礼一揖,“多谢老师。”
年庚随便与他交谈了两句,便把人先打发退下,刚想靠着椅背闭眼歇上一会儿,衙门典狱史李大人便前来。
“大人,那些个犯人嘴巴硬得跟块石头似的,怎么问都不说话,不知大人意下可需要给他们上刑?”
年庚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想起此前在在藩镇府内狱拷在刑架上的两名少年,缓了缓道,“不必。”
“暂且先把人关着,过些日,本官亲自去审。”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