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对了。”江落寒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唇角带着难得的柔和。
她搓了搓手指,一缕淡紫色的光芒顺着她的指尖流转出来,旋即化作一团飘逸轻盈的花粉,宛若晨雾中绽放的紫色晨星,悄无声息地洒落在空气中。
“这是什么?”玺翎陈侧头看她,嗅到那股若有若无的甜香,微微皱眉。
“白泽兰。”江落寒平静地答道,“这种花粉拥有极强的净化效果,可以驱逐怨灵与邪物。待会你把它撒在衣服上,就不容易被恤冤鬼盯上了,它们畏惧白泽兰的香味。”
说话间,那些四处游荡的黑色孢子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它们在靠近两人身边时,竟如遭烈火灼烧般迅速蒸腾、消散于无形。
江落寒继续释放花粉,沿着河岸轻盈前行,粉紫色的花雾在雾气中划出一条通道,驱散着腐臭和阴影。玺翎陈紧跟其后,眼中满是惊异,这些白泽兰的花粉居然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仍然保持穿透力,不仅能穿透雾气,还带着驱邪避煞的力量,简直像神迹一样。
更令他惊讶的,是江落寒的精准掌控。她指尖翻动间,便能令花粉以一定频率散布出去,形成肉眼可见的净化波纹,就像波澜不惊的水面被一层层月光拂过。而每当有邪灵靠近,她手中的花粉就会呈现出更炽烈的色泽,精准地包裹住那团恶意,将其化为虚无。
没多久,他们终于踏入剑冢的真正领域。
这里犹如一片寂静的炼狱。地面上遍布尸体,密密麻麻,几乎无立足之地。而所有尸体的胸膛都插着一把黑剑,剑身斑驳,剑柄扭曲如鬼爪。
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些尸体并非随意堆积,而是以一种诡异而精准的姿势排列着,有的人跪着、有人仰躺、有人张嘴还在嘶吼,死状狰狞,脸上的痛苦定格成了死亡最原始的表情。阴煞之气几乎凝结成丝线,在剑与尸体之间来回缠绕。
玺翎陈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头皮发麻,甚至有股低语声钻入耳中,那是一种劝诱般的哀号:“来吧……来和我们一起……”
“我感受到剑冢中蕴藏着庞大的怨念。”他低声说,目光死死盯着最中央那把剑,被插在尸体堆顶端,周身笼罩着一圈暗紫色的光晕,似乎与无数灵魂纠缠不休。
“我也察觉到了。”江落寒也凝视着那柄剑,忽然一把抓住玺翎陈的肩膀,语气凝重,“接下来,不许离开我一步。我们得一起靠近那把剑,先确认状况,千万别擅动。”
话音刚落,异变突生。一具看似干瘪的尸体,竟在他们面前缓缓抬头,紧接着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站了起来。他先低头看了眼插在自己胸口的黑剑,表情错愕,随后用颤抖的双手将那把剑一寸寸拔出。
“……这里是我的家……为什么……我连自己的坟墓都进不去?”他的声音虚弱低沉,带着浓烈的不甘。
接着,这句话唤醒了死去的同伴们,一具、两具、三具尸体陆续站起。
他们面色灰败,眼神茫然,嘴唇干裂得渗血,表情痛苦如同生前临终的模样。他们纷纷拔出胸口的黑剑,拖着步伐朝前行去。每当他们离开原地,便有新的尸体从泥地里浮现,躺在原位,维持着他们刚才的姿势。
“我们怎么办,就这样看着他们走过来吗?”玺翎陈低声问道,眼中掠过一丝急迫。他环顾四周,死尸的数量越来越多,步伐缓慢却坚定,组成了一支诡异的游行队伍,一旦他们被包围,别说抵抗,逃跑的路线都难以抉择。
这些死尸脸上毫无表情,低垂着脑袋,黑剑拖地,身后还残留着一串粘稠而腥臭的黑色液体。他们并非在追逐猎物,也不是在进行进攻,而是在前往一个“终点”。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剑冢中央。
江落寒盯着那些身影,沉默片刻后说道:“看样子,这些人或许还残留着一缕残魂……也许并未完全沦为恤冤鬼的傀儡。”
玺翎陈闻言却并没有松口气。他目光投向更远处,在黑雾翻涌的中心,有一道更为诡谲的光浮现出来。
那是一具棺材。
剑冢中央并非如他们原先以为那样伫立着一把魔剑,而是摆放着一口棺材,一具漆黑如墨、静卧在血肉之巅的精致棺材。它四周被尸体层层环绕,这些尸体姿态一致,几乎全是半跪伏地,仰首朝向棺盖,好像在进行宗教仪式般膜拜,神情空洞却又虔诚。
那具棺材外壁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甚至有细小的浮雕人物与神像镶嵌其上,宝石镶边在白泽兰光晕的映照下泛着幽蓝光辉。看上去,它本该属于王族的陵寝,奢华、冷峻,宛若生与死之间最古老的信物。
玺翎陈怔了怔,“等等……我刚才明明看到那中央是一把剑,是不是我看错了?怎么变成了棺材?”
“谁告诉你这是棺材了?这也许是个藏宝箱呢?”江落寒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丝调侃,她脚下一点,身形轻盈地掠过数具半跪尸体,刹那间便落到了那具棺材旁。
玺翎陈刚想出声阻止,却已来不及。
江落寒微微一笑,指尖一点白泽兰花粉旋即洒在棺盖之上。只听“咔哒”一声极轻的脆响,那漆黑如墨的棺盖竟无须太多力气便缓缓裂开。随着缝隙的展开,一道幽蓝色的光芒瞬间斩开了周遭的浓雾,照亮了整座剑冢,甚至连天空都泛起了微弱的蓝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