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放肆的肆字还没有说出来,李兴杰就感觉舌头猛然僵硬,四肢都完全不听使唤,僵硬的如同木桩,呼吸更是像抽帧一样有一息没一息。
刚才的黄世平一样,像一个受了挫的孩子一样乖乖的站立在原地,除了眼睛能动,其他的根本无法操控。
黄世平见此情形,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原本他以为对方只是登堂境的修行,自己宫观的监院出手必然可以将对方镇压,自己便不再受这众人围观的苦楚。可没想到对方竟能轻描淡写便将身为登堂境的监院死死禁锢,明显不是登堂境,而是正了八经的入室境强者。心中五味杂陈之余,更加心如死灰。
李兴杰心中更是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他四十岁便已经入了登堂境,更是做到了天长观的监院,这个年纪能修行到如此境界,虽不能和那些顶级天娇相比,但也算是个实实在在的修行良才。
对方的年纪一看就不到三十,可连手都没有出自己就跪了。
如此年轻的入室境,他能联想到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不好,他是李简!这么年轻的入室竟办事还混不吝的,除了天师府的李简还能有谁?”
李兴杰此刻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作为天长观的监院,他在京城中也算颇有威望,京中的名流贵人们更将他奉为座上之宾,而今自己却是因为手下人不知名的原因被李简控在此处,任由往来的行人像是看猴一样看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越是如此懊恼,李兴杰心中的怒意自然更盛,当然他不敢将怒意放在李简身上,只敢将自己的愤怒与耻辱都归咎于黄世平以及售票处的那些接待弟子的身上。
售票处的那些接待弟子见监院也被制住一个个更是方寸大乱。
“不好,对面是个硬茬子,赶紧报警!”
“报什么警报警?一旦报警了,咱们天长观的脸可真的丢尽了!”
“走走走,赶紧去找主持!别耽搁!快快快!”
李简戏谑地看那些弟子乱作一团,也不阻止他们乱跑乱闹,而是慢悠悠的走到李兴杰的身旁,转了两转。
“我说木瓜道长啊,我在网上一直听你的传说不知道这事情是真是假呀!这事你不用着急回答,反正我也不怎么好奇,只不过嘛,我就想知道这事是真是假!你能告诉我吗?”
李兴杰嘴被死死地控住,根本说不出来一个字。
李简见状,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哎呀,看来木瓜道长是不想回答我了!也罢,反正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说完转身又踱到黄世平面前,笑眯眯地捋起黄世平一掌多长的胡须,问道,“这位道友,你觉得木瓜道长的事是真的吗?”
黄世平同样动弹不得,只能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和愤怒。
周围的游客已经越聚越多,不少人举着手机拍摄,议论纷纷。
“这是在拍戏吗?怎么这么逼真?”
“不像啊,你看那道长脸色都白了,不像是演的。”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高人了吧?”
崔廉站在一旁,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停过。忍不住小声对李简说道:“师父,咱们是不是闹得太大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李简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怕什么?我又没干些什么,又没让他们两个跪下来给我磕够一万个响头!我这个人是讲道理的!”
崔廉一时语塞。
讲道理?
讲道理的基本盘就是不让对方说话吗?
过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观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即中门大开,只见一群道士簇拥着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道快步走来。
那老者一身粗布麻衣道袍,手持拂尘,虽是年过七旬,却是身形健硕,步步生风,目光如炬,正是天长观的主持,藏春道人,单嗣同。
单嗣同远远看到山门前的景象,眉头微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
“景言小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简这才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单嗣同,“单老前辈,自上次一别已有十多年了,您还是这般仙风道骨,鹤体松身呐!”
单嗣同走到近前,目光在李兴杰和黄世平身上一扫,随即轻轻一挥拂尘。两人顿时感觉浑身一松,那股无形的压力瞬间消散,差点瘫软在地。
李兴杰勉强站稳,脸色铁青,低声道:“主持,此人……”
单嗣同抬手制止了他,淡淡道:“退下吧!这位是咱们天长观的贵客不能怠慢了啊!”
李兴杰不敢再多言,只能悻悻退到一旁。
单嗣同这才对李简拱手道,“景言小友,不知我这观中弟子何处得罪了你,竟让你如此大动肝火啊?你说出来我回去必将严加管教。”
李简轻笑一声,“单老前辈,我怎么敢在此地放刁呢?只是啊,我带着徒弟来拜访,咱们这儿连门都不让进,还要我买票?我还以为咱们天长观这十方丛林,全真祖庭,现在改行做旅游景区了?”
单嗣同闻言淡然一笑。
“景言小友说笑了。观中确实有售票的规矩,但那是针对普通游客,毕竟宫观修缮维护还是需要点香火钱才行的!正一与全真同属一家。既然都是同道,怎能收你们的门票呢!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咱们进去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单嗣同说着揽着李简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天长观,余下来的弟子则留下来,同保安将周围围观的游客悉数劝散。
这场风波才暂时的消减了几分。
一行人走得不急不慢,沿途时说说笑笑不多时便来到观中福地,“小蓬莱”。
入了客房,侍者上茶,两厢分坐。
李简手持着茶杯将屋中的一干人等都扫了个齐全。
正一与全真虽然同属道门,但其中存有一定的分歧,至少明面上一团和气。南方以正一为主,北方则以全真为尊。
京城的天长观在全真的地位等同于云锦山天师府,两者在明里暗里都有些许比较。
天师府近些年来门内弟子的水平参差不齐,天长观的情况也好不了太多。
这一屋子满满登登进来了十二三个,除了单嗣同这个入室境外,就只有三个登堂境,余下都是达庭境。
单嗣同见李简目光扫视众人,微微一笑,道:“景言小友,听闻你一直在代北火居,做了个心理咨询师营生,不知你此次来京来我这里是有何指教啊?”
李简放下茶杯,呵呵一笑,“我那营生饥一顿饱一顿,勉强糊口罢了,远不如咱们这家大业大能养活一众门人!此番来京啊,不为其他,崔廉,来,见过单老前辈!”
崔廉连忙点头恭敬走到单嗣同面前恭敬行礼,“晚辈崔廉见过单老前辈!”
单嗣同上下打量了几眼崔廉,和煦地点了点头,“后生可畏呀,十六岁的年纪便已经达到了达庭出镜的修为!未来可期呀!等你们这些年轻人长起来了,我们这帮老骨头也真的该到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李简微微摇头,赶忙打圆场道:“单老前辈说什么话呢?您可是咱们修行界的定海针呢?您若退了我们这帮小鬼怎么能撑得起场子呢?你对我这小徒弟实在太夸耀了!崔廉啊,你可不要因为单老前辈的几句赞许就飘飘然了,你要多向单老前辈这样的老修行慢好好学习,要不骄不躁,要稳步前行,这样方有些成就啊!”
崔廉连连点头称是。
单嗣同捋须微笑,目光在李简和崔廉之间转了一圈,忽然问道:“景言小友,你这次来,恐怕不只是带徒弟来认认门这么简单吧?”
李简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几分。
“单老前辈果然慧眼如炬。实不相瞒,我这次来,确实有一事相求。”
单嗣同眼中立时闪过一丝警惕,但只是一闪而过,迅速就恢复了从容。
“天师府根基深厚,小友的藏经阁一脉更是藏龙卧虎,不知有什么事可求到我这里的?怕不是说笑吧!”
李简放下茶杯,笑容不减,但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
“单老前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看出来我这个徒弟有什么问题?在拜入我门下之前,他曾经是个小门派的弟子,小门派能提供的功法,前途实在有限!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要将之前功法的痕迹洗掉,重新选修才可!哎,老前辈,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啊,东西是有的,但是会不会用就是另一说了。所以啊,我想借贵观的长春台一用,替我的徒儿,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