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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且先坐,夫人正在午歇。”
墨夏让砚冬去看夫人醒了没有,她自己则是垂手站在正厅不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韩川的神情。
心里头早将这位小主子腹诽了千百遍。
这时候知道来找夫人了,平日里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韩川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目光不停地看向内室门口。
在连喝几盏茶之后,他带着压不住的急切,对墨夏问道:“你再去看看我娘醒了吗?我有要紧事要说。”
守在一旁的墨夏福了福身,语气依旧恭谨:“回二公子,还不到夫人平日里醒来的时辰。若是奴婢把夫人叫醒,恐怕晚上又会失眠多梦。”
墨夏说的也没错,只是长安的午睡一般是背着人的娱乐时间。
床帐一放,眼睛一闭,足够她打两局游戏。
砚冬瞧着镜中的夫人,指尖正捏着两只耳环犹豫,忍不住轻声提醒:“夫人,公子等的有些急了。”
“急什么?总不过是为着上午那事来的。”
长安放下手里面那副珍珠耳环,将赤金宝石耳环递给砚冬。
正在给长安佩戴耳环的砚冬一听是为着那事,给长安梳妆的动作更加惊细起来。
直到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长安才从内室走出来,目光落在正在外间踱步的韩川身上。
“外面的日头正毒,有什么事非得这时候来?”
韩川听到长安的声音,连忙停下脚步,快步走到长安面前,神情很是委屈的说道:“娘,柳姨娘她有身孕了!”
他没想到祖母和竹寿院的人都瞒着他。
要不是刚才在门外听到刘婆子的话,恐怕等孩子生下来,他才会知道。
长安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神色,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不是很正常吗?说不定方氏和刘氏也能很快有好消息传来。”
早几天前,小七就跟她说过柳氏把孕的事报给了老夫人。但老夫人却将此事隐瞒得极为严密,仿佛她会对柳氏不利、动手害人一般。
也是直到今日上午,底下丫鬟才把这个消息传递上来。
“可是……”
长安仪态端庄的坐在主位上,端起冷热合适的茶水抿了一口后,目光直视着韩川。
“你爹即将枝繁叶茂,我这也算是不辜负韩家的列祖列宗了。而且,这难道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韩川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长安会如此回应,他不禁一怔,满脸惊愕地看着长安。
“娘。”
“周蓉说为人妻者不可善妒,你不是很认同吗?”
回旋镖准确无误地扎在了别人身上,真是让她感到无比畅快。
听到这话,韩川思索半晌才想来是哪日的事情。
他的脸颊涨得通红,混着几分理亏的窘迫,不忿的说道:“娘,你找人跟着我?”
墨夏得了夫人递来的眼神,连忙上前半步,福了福身,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
“公子这话说的还没有道理,那日夫人好不容易身子舒坦些,才先去花园里赏花。可巧站在假山里面的时候,听到表姑娘的那番话。”
韩川不去看墨夏的眼神,低垂着眉眼,声音闷闷的说道:“都过去半年的事,何况表妹年纪尚幼,母亲怎么还同她计较?”
“她跟着你祖母,该懂得规矩也应该懂得。”
长安话里说着周蓉,但看向韩川的眼神分明带着“你也一样”的意思。
只是比起周蓉坦率,韩川身上多了被书本包裹住的利己。
真正君子可不会任由其他人议论生母,而不作为。
刚进门的纸秋手里还捧着没来得及奉上的新茶,被突然跑出门去的公子给吓了一跳。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上首的夫人,犹豫地问道:“夫人,要不要去把公子追回来呢?”
长安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看都没看门口一眼。
“不用管他。”
被戳破心思,又拉不下脸认错,韩川可不就只能跑了?
等府里的孩子多了,韩川会意识到他在这个府里生来就有的东西,都是谁给他争取过来的。
长安将玉镯拢回袖中,抬眼望了望窗外,日头虽烈却有流云遮着。
她身上的打扮,正适合出去逛逛。
“等太阳下去些,你们随我去铺子上看看。”
墨夏略微一愣,随即迅速应道:“是,夫人。”
纸秋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提醒道:“夫人,按照老爷前日的家书,恐怕今儿个傍晚前得回府。”
这大半月,长安没有被不知道韩青梧从哪里请过来的大夫们诊脉,都快忘记韩青梧不在府上。
“你吩咐人备好饭菜和热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