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行在齐腰高的荧光草丛中,脚下的土地突然下陷,露出布满齿状凸起的黑色根系。杜瑶踉跄着扶住身旁的树干,树皮却在她触碰的瞬间如活物般蜷曲起来。二号独眼人刻意与众人保持着十步距离,它独眼转动时发出的机械嗡鸣,与远处建筑传来的低频震颤交织成令人不安的节奏。而在他们身后,原本静止的草木突然无风自动,草叶翻涌间,隐约露出某种半透明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终于抵达建筑前。那扇足有两人高的金属门表面布满流动的符文,当作家的指尖触及门板的刹那,符文突然亮起猩红的光。“吱呀——”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内部涌出的空气带着陈年铁锈与臭氧混合的气味。杜瑶握紧随身携带的金属撬棍,跟着作家踏入建筑。
内部的穹顶垂落着蛛网状的发光丝线,地面散落着破碎的晶体容器。家具表面凝结着淡紫色的胶质,装饰壁画上的生物有着三只复眼和分节的肢体,却被某种黑色物质覆盖,像是被刻意抹去的痕迹。二号独眼人突然举起高温刺,光束穿透悬浮在空中的尘埃,却只照见空荡荡的回廊。“不对劲。”作家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回荡,“这里所有的生命迹象,都像是……突然消失了。”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惊得众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锈迹斑斑的金属门框上垂落着蛛网,在幽蓝应急灯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二号独眼人独眼闪烁着猩红的光芒,机械关节发出齿轮摩擦的声响,它伸出覆着金属护甲的手指划过墙面,剥落的墙皮簌簌落在地上,“这地方已经被遗弃了。”它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扩音器里挤出来的,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阵阵回响。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合金门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如同巨锤砸在心脏上。四人瞬间如临大敌,作家手中的全息记录本差点掉在地上,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复古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守护者杨姆本能地挡在杜瑶身前,她背后的能量护盾泛起一圈圈波纹;杜瑶的呼吸变得急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二号独眼人独眼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将高温刺握得“咯吱”作响,能量刃在黑暗中划出幽绿的弧线。
“奇怪。”作家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他凝视着微微颤动的门缝,那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二号独眼人猛地启动腿部的液压装置,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高温刺狠狠劈开房门,金属撕裂的尖啸声令人牙酸。然而门后只有漂浮的尘埃在光束中起舞,空荡的房间里,破损的控制台屏幕还在闪烁着杂乱的雪花点,通风管道传来时断时续的呜咽,像是某种生物的低泣。
“这里没人。”二号独眼人用高温刺挑起角落里的破布,嗤笑一声,“他们一定是藏在哪里,这些怯弱的生物,连正面交锋的勇气都没有。”它的机械尾翼不耐烦地拍打地面,激起阵阵尘埃。
杜瑶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她的目光扫过墙角凝结的褐色不明物质,胃里一阵翻涌:“我不喜欢这里,这地方太奇怪了。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肺里钻,每个角落都像是有眼睛在盯着我们。”
守护者杨姆的能量护盾泛起蓝光,她轻声安抚:“此话怎么说?或许只是心理作用。”
杜瑶摇头,发丝间的通讯器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只是我感觉罢了。从踏入这里开始,我的神经就绷得像要断掉的琴弦。”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脉冲枪,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二号独眼人突然转身,独眼直勾勾地盯着杜瑶,金属外壳发出细微的电流噼啪声:“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些赤潮星人,听说他们的生物芯片能在真空里呼吸,真想把那玩意儿拆出来研究研究。”它舔了舔金属制成的嘴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杜瑶毫不退缩地迎上那道猩红的目光,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我不怎么想见他们。如果他们和你差不多的话,那我已经看够了——冰冷的金属躯壳,没有温度的眼神,还有随时可能把人当实验品的疯狂。”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十度,二号独眼人身上的散热口喷出白雾,它缓缓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脏上:“什么?”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狱传来。
杜瑶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她强装镇定地扯出一抹微笑,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没什么,我……我只是开个玩笑。”但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
风从窗棂缝隙钻进来,像无形的手撩拨着煤油灯的火苗。昏黄的光晕在墙上摇晃,将二号独眼人脸上蜈蚣状的疤痕映得忽明忽暗。他青筋暴起的额头抵着桌沿,突然猛地一拍,茶杯里的残茶溅出来,在木桌上蜿蜒成扭曲的纹路。
“我会挑战他们,就像这样!”沙哑的嘶吼撕裂寂静。他鹰爪般的右手抓起桌角描金花瓶,瓷瓶表面的缠枝莲纹在晃动中仿佛活过来,扭曲成狰狞的模样。肌肉虬结的臂膀高高扬起,带着破空声砸向地面。“砰!”陶瓷碎裂的脆响震得人耳膜发疼,锋利的瓷片如流星般迸射,几片深深扎进木纹里,像是牙齿咬出的伤口。
“他们一定藏在这里什么地方。”喘息声粗重得像拉风箱,他又扑向另一个花瓶。指尖掐进娇艳的花瓣,连根扯出时带起湿润的泥土,花朵在地毯上抽搐般颤动,渗出的汁液渐渐晕染成暗红的痕迹,宛如未干的血迹。就在他举起花瓶准备再次施暴的瞬间,作家的身影扑了过来。
涨红的脸因愤怒扭曲,作家死死攥住独眼人高举的手腕:“把它放下,这样是无法建立起友谊的!”僵持的手臂微微发抖,独眼人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们越早学会敬畏我们越好。”话音未落,一个来自虚空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得像古老的钟鸣:“你的朋友说得对,快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