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节目里的寒弈眼眶微湿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十分难过的样子。他在镜头前再三哽咽,最终还是终止了录制说了一声抱歉就离开了直播间。
主持人留在台上向着观众们真诚的解释。
【李老师是一位重情重义的老师,他曾经也有一位天才堂哥,那位堂哥曾是李老师,年少时候的光,年少时候的标杆,年少时候的楷模,最后却天妒英才早早疯了。这件事情给李老师造成了重大的打击,至今难以忘怀。】
【如今10多年过去了。每当提起那位,李老师毕竟泪如雨下,他真是位重情重义的好人啊……】
主持人慷慨激昂地说着,在这个人情淡如纸的年代,她都被对方浓厚的亲情给感染到了。果然人间有真情。
寒弈一离开演播室就直奔厕所,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他面无表情的站在洗手池面前,用力的搓洗着手上的姜汁。
洗完手又鞠了一捧水往脸上泼去,眼周附近还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
寒弈:【886就没有什么温和的催泪剂吗?上次用洋葱,这次用姜汁。我说的那些话,我自己听了都想笑。说笑话的时候还要哭出来,要不是为了赚钱,我才不说,我太难了。】
886:【……】
886:【叮!访谈费50万已到账!】
寒弈:【唉,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为了事业而奋斗是我的目标。不过下次你能不能别写那么煽情的词,有时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谁关心那个傻逼了?】
886:【李寒陌已经出院了,刚刚还看了你的直播,受了不小刺激~】
寒弈:【什么他受刺激了?煽情是应该的,这个世界太冷漠了。就让我用伟大的亲情来温暖大家吧,李寒陌听到我对他的亲情一定感动的浑身颤抖。】
886:【……他的确在抖。】
…………
警察局里的李寒陌浑身像过了电一样的颤抖,两只手拼命地抓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有1万只蚂蚁在身上跳舞,心里的一口闷气重重的梗在胸口咽不下去上不来,眼眶都憋红了。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他真的快要被气死了。
“去tmd伟大亲情,去tmd真情落泪,啊啊啊!!!虚伪!不要脸!我就是被你送进去的!”
“寒弈!寒弈!寒弈!”
李寒陌气的破口大骂,看完那个访谈后,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10多年前尘封的记忆一幕一幕的在他眼前浮现。
两次考试寒弈怎么控分害他出丑的,升学宴上是怎么被寒弈做局的,他在精神病院是怎么被寒弈骗他爸妈开小号的,寒弈是怎么耍他,让他去负荆请罪的。
这些屈辱的过往如潮水一样将李寒陌按在痛苦和悔恨中溺毙。他恨不得直接跳进电视里,把寒弈给生生掐死。
李寒陌的异常旁边吃泡面的警察吓了一跳。
“干啥呢?现在才凌晨2点,福利院明天才开门,明天才送你去。”警察将吃完的泡面丢进垃圾桶,怀疑的盯了一会儿李寒陌,心里估摸着,这精神病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不会现在突然发病了吧?
“我就是李寒弈的堂哥!”
“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我是被他骗进去的,他把我害成这样的。我要报警抓他,他是虐待犯,他是诈骗狂,他是一个虚伪的小人!”李寒陌颤抖的抚着胸口大叫。向警察详细叙述着这些年他受的各种各样的委屈,他要让寒弈去蹲局子,唱一辈子铁窗泪。
面前的警察听着眼睛都没眨,十分平静。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相信我?他不就是建模好看了一点,成功了一点,有钱的一点,你怎么能信他不信我?”李寒陌气急败坏的质问。
警察:“哦。”
李寒陌:“面对我天大的冤情,你就回了一个哦?你们局长在哪里?我要投诉你!”
警察:“嗯。”
李寒陌:“啊啊啊啊!!!你说句话呀,凭什么冷暴力我!”
警察:“唉~”
警察:“你先不要激动,你的身份我们核查过了,你刚刚说的一切我都相信,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没有怀疑他为什么表情那么淡定?为什么用一副谈论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和他说话,为什么?
“那你们还不快去把寒弈抓起来,洗刷我的冤屈?”李寒陌不解的问。
警察思考了一会儿直言道,“这位李寒陌同志,你已经疯了,或许你并不承认这个事实。但你的确已经疯了,这在医学上是有鉴定报告的。”
“李老师的着作我曾经拜读过,那本《叛逆孩子回头路》中曾经记叙了你因为嫉妒李老师,产生了严重的幻想症,你刚才所说的一切全部都是你幻想出来的,都是假的。我知道你作为一个精神上有残疾的人,肯定不能理解。”
“但你也看到了,已经过了10多年了,李老师还在怀念着你,哪怕你曾经给他带来那么多的伤害和痛苦但他一直拿你当兄弟。”
“明天我们会送你去福利院,希望你能早日康复,放下那些肮脏的执念重新做人和李老师一家团圆。”
虽然李寒陌是个精神病,但警察还是很耐心的跟他解释了前因后果,不过对方能不能听得懂,那就要看天意了。
“咳咳咳……咳咳咳……”听了警察的话李寒陌气的剧烈咳嗽,他呼哧呼哧的猛烈呼吸喘不过气,一张脸憋得青紫,下一秒一声巨咳,
“噗--”
“噗噗--!”
李寒陌被气的喷血。
胸口的沉闷终于化为血雾喷了出来,他脑子里紧绷的弦也真的一下断了,眼前一黑晕乎乎的倒在了地上。耳边传来警察急迫的呼救声。
电视节目里寒弈早已经不在了,可主持人还在侃侃而谈叙述着李老师这些年来了各种各样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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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一桩桩一件件,犹如一把又一把的尖刀插入李寒陌的胸口。他嫉妒怨恨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心里痛的不行,这些东西都是他的,明明都是他的,可现在全都是寒弈的了,凭什么,凭什么?!
李寒陌两眼一瞪,又喷出一大口血。他的血像喷泉一样,从他的嘴巴里涌出,慢慢慢的散落到四周。
鲜血模糊了他的眼睛,嫉妒填满了他的胸腔,他的脑子突然宕机,陷入了一片无穷的黑暗。
…………
警察局。
“不好了,不好了,李寒陌死了!”
“快,快给他做心脏复苏!”
“小王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没了?不是说明天早上送福利院吗?”
“我也不知道呀,他就突然发病了,嚷嚷着李老师害了他,然后就吐血而亡了。”
“唉,真是可惜啊。明明有李老师那么优秀的弟弟等着他,竟然还没看人一眼就驾鹤西去了。李老师要是知道,自此阴阳两隔,不知道难过成什么样子。”
“或许这就是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吧~”
李寒陌死了。
气死的。
被寒弈的光鲜亮丽美好人生给气死的。
当寒弈知道这件事时,刚刚从电视台回到了他市中心400平的大平层公寓。他毕业后就一个人自己住,400平的房间被他装修成皇帝的寝宫到处都是金碧辉煌。
“不是吧,你骗我,就这么简单死了?死的也太搞笑了吧?”寒弈以为886在跟他讲冷笑话。出院第1天就死了,又不是黑帮成员,被人暗杀。最搞笑的是还是活生生被气死的。
哪怕说李寒陌吃口泡面被噎死,走到马路上不看红绿灯被撞死,或者是突然生了什么重大的疾病,这也比被气的喷血就凉了正常吧。
886:【……】
886:【怒急攻心!】
886:【他今天被人恶打了一顿,五脏六腑受了一些暗伤。又从盘山公路上一路滚了下来,浑身上下没一层好皮。他又坚持走了10个小时的路,他有300斤,相当于负重200斤从郊区徒步到了市区。原本身上又有伤又大量的消耗自己的身体。再加上后面的爬楼。】
886:【多重因素叠加在一起,他的身体机能已经脆弱不堪了。然后又在碰巧的时间,碰巧的地点,碰见了碰巧的你。给予他精神上的致命一击,他一时受不住血压高的飞起,导致心脏麻痹,猝死了~】
寒弈:【啧啧啧……好苦啊……他过得比苦瓜还苦。本来我还想着看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份上,把他接来我的大平层享福。他可真没福气~】
886:【……】
寒弈:【让他复活吧。】
寒弈:【这个世界太冰冷了,只有我一个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太不公平了。让堂哥复活以后,让他看着我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开心一辈子。】
重情重义的寒弈终究不愿意放弃堂哥。
半个小时后李寒陌复活了。
但他复活的地点是殡仪馆。
确认他的死讯后警察打电话给李家的亲戚们希望能有人来收尸,可凌晨3点的电话根本打不通。就只能先将尸体送去殡仪馆,明天再通知家属。
李寒陌醒来时身上还盖着白布,他躺在灵堂中央的棺椁里,旁边的音响里还不断的放着大悲咒,他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像被大卡车碾碎了一般疼,动都动不了。
“呜呜呜……呜呜呜……来人啊……救命啊……”
“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怎么会这么苦……谁来救救我……”
李寒陌害怕急了只能哑着嗓子呼救,可大半夜的哪儿来的人啊?就算有人听到这哭声谁敢接近啊。他就这么在灵堂里躺了一个晚上。
直到东方破晓,他才疲惫的睡去。。
朦朦胧胧中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可才听了两三句就被吓得惊醒。
“真的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警察同志。”
“家里的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个噩耗。”
“姑姑叔叔们也有自己的小家要顾,堂兄的丧事就让我一手操持吧。”
“我已经定了火葬场最豪华的高级炉,价值8888,还给堂哥买了一个6666的骨灰盒,还有十分钟就要开烧了,堂哥啊,你安息吧~”
西装革履的寒弈诚恳地向着警察局的同志们道谢,一下子就安排了李寒陌接下来的所有事。
警察们交接完任务,心中也不免感叹,李老师可真是个好人。这么多年他们办了不少案子,接触的各色各样的人都不少,大多数的人都因为一两分的利益,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明明是一家子血亲,最后却酿成一桩一桩的惨剧。
而像李老师这样深明大义,有大格局,善良又心地淳厚的人真的堪比大海捞针啊。
“好的,李老师你节哀,我们走了。”办案的警察做完道别抬腿就走。
躺在棺材里的李寒陌直接吓的身下一热,尿了。
他张着大嘴巴想要呼喊,可喉咙里竟然卡了痰,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救命,救命,救命啊,我还没死,我不想进火化炉!】
警察:“咦?怎么有哭声?”
寒弈:“哦,隔壁好几家人正在做丧事,应该是家属哭的。”
警察:“唉~”
李寒陌:“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救命,救命,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随地大小便了,救救我啊……】
李寒陌的呼救没有人听见。
很快警察们就离开了。
寒弈没打算把李寒陌送进火化炉,但是他想整一下李寒陌,于是装模作样对着空气道,“好奇怪呀,火化师傅不是说还有1分钟就到了吗,怎么还没来?要不打个电话催催?”
“唉,虽然我和李寒陌不对付,但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就当是我做最后一件好事,给他买一个豪华至尊炉了。”
李寒陌:“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