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归砚刚踏进自己的寝殿,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食盒,一道白影就“嗖”地一下从内殿窜了出来。
是那只通体雪白的大老虎团团,它摇着尾巴,溜溜达达地跑到江归砚面前,琥珀色的大眼睛先瞅了瞅他怀里的小黑猫,又委屈巴巴地看向江归砚,喉咙里发出“嗷呜”一声低鸣,那声音软乎乎的,活像被抢了糖的孩子。
江归砚见状,忍不住笑出声,连忙将怀里的小猫放在地上,蹲下身一把抱住团团毛茸茸的大脑袋,伸手在它头顶和下巴上一阵“蹂躏”,语气带着哄劝:“好啦好啦,团团最乖了,别这样嘛。”
他捏了捏老虎软乎乎的耳朵,调侃道:“还吃小崽崽的醋呀?你看它这么小一只,以后就给你养着好不好?你当哥哥,多照顾照顾它。”
小猫被放在地上,倒也不怕生,歪着小脑袋看了看眼前这只比自己大了几十倍的白虎,非但没躲,反而迈着小步子凑过去,用尾巴轻轻扫了扫团团的爪子。
团团鼻子里哼唧了一声,脑袋却往江归砚怀里蹭得更欢了,像是在撒娇表忠心。
江归砚推开寝殿的门,将装着剩余灵鹿肉的食盒放在桌上,随手脱掉外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白天积攒的那点烦闷仿佛也随着这口气散了出去,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
傍晚时分,他热了些灵鹿肉当晚餐,刚放下碗筷,穆清就送了些账册过来,说是云宿峰这几年的用度与产业明细,放在了桌角。
江归砚闲着无事,随手翻了几页。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各处田庄、商铺的进账,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有钱。
只是有些涉及产业周转的条目太过复杂,他看了几页就觉得头大,恰逢天色暗了下来,便索性放下账册,去后面沐浴。
温热的水漫过肩头,洗去了一身疲惫,江归砚舒服地喟叹一声,泡了许久才擦干身子,换上宽松的里衣,满意地回了寝殿。
他重新拿起账册,正对着一处矿产的收益明细皱眉时,身侧突然有气流涌动,一个身影凭空出现。
江归砚头也没抬,只当是陆淮临来了,顺势将账册递过去,语气带着惯有的亲昵:“阿临,你来啦~快帮我看看这个,这矿脉的分成怎么算的?我怎么越看越糊涂。”
那人却没接账册,空气中只余下一片诡异的沉默。
江归砚手举了半天也没人接,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转过头——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映入眼帘。那人穿着一身绛红色衣袍,面容俊朗,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你是谁?”江归砚心头一紧,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后退一大步,手悄悄摸向了佩剑,警惕地盯着对方。
就在这时,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陆淮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也没想到殿内会有旁人,先是一愣,随即目光扫过那绛色衣袍人身上,没说话,径直向江归砚走去。
江归砚刚想跟陆淮临说些什么,眼前忽然一花,身体就被猛地按进柔软的被褥里。陆淮临紧紧抱着他,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揉碎在怀里,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间,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慌。
“唔……陆淮临……”江归砚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推拒着,“还有人在……别抱这么紧,痛……别咬……阿临!”
话音未落,颈侧忽然传来一阵刺痛。陆淮临拽开他的衣袍,露出白皙单薄的肩膀,毫无预兆地咬了下去,不算重,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力道,像是在确认什么。
江归砚浑身一僵,推不开他,只能茫然地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眼眶微微泛红,呜咽着小声抱怨:“好痛……你别咬我……”
他不明白陆淮临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又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江归砚没料到陆淮临有人在还敢这样放肆,被攥住的手腕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情急之下,他想也没想,张口就往他脸上咬了一口,又捶了他几下,小声提醒还有人。
陆淮临却像是没听见,舌尖轻轻舔过那道浅浅的齿痕,感受着身下温热的体温和真实的触感,鼻尖一酸,险些哭出来。
太好了……他是热的,是温热的、活生生的,是能被他抱在怀里、能对他哭对他闹的。
不是虚无的幻影,也没有消失。
今日在主殿听到的那些话,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必须做点什么来证明江归砚的存在,必须感受这份真实的温度,才能压下那灭顶的恐慌。
“阿玉……”他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眶红得吓人,呼吸急促,“别离开我,好不好?”
江归砚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心慌,刚才的抱怨也咽了回去,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声音软了下来:“我没要离开啊……我就在这里……”
他能感觉到陆淮临身体的颤抖,能看到他眼底深藏的恐惧,心里忽然就软了,也不挣扎了,反手轻轻抱住他的背,小声道:“我不走,你别害怕……是不是刚才大师兄说的邪魔的事,吓到你了?”
陆淮临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像是要将这味道刻进骨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平复下来,松开了些力道,却依旧抱着他不肯撒手,指尖轻轻抚摸着刚才留下的齿痕,声音低沉而认真:“阿玉,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一个人扛着,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江归砚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却还是乖乖点头:“好,我告诉你。”
“那你快起来,还有人在呢,真是的。”江归砚又戳了戳陆淮临的胳膊,语气带着点不自在的催促。
“表兄。”陆淮临的声音很轻,却不是对着江归砚说的,目光越过他,望向桌边那个绛色衣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