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芳、万玉丰等人也相继表示支持。
其他几个常委,面对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根本找不到任何反对的借口,只能默许。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程康明身上。
他的脸色从铁青转为涨红,胸口微微起伏,握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恨不得将董远方生吞活剥,但他心里更清楚,在这个提议面前,他若强行否决,将在政治上陷入极大的被动。
“……好。”
半晌,程康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就按远方同志说的,组织公开甄选。组织部、国资委共同拟定方案,报常委会审议。”
他选择了妥协,一种屈辱的、被迫的妥协。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常委会会议室。
“唐海市五个正处级国企一把手,要搞电视直播公开竞选!”
“市委书记和市长在会上拍桌子了,谁也压不住谁!省里都惊动了!”
一时间,唐海市政坛暗流汹涌,波谲云诡。
市委书记与市长公开不和,并且在常委会上形成势均力敌的对抗,这无论在哪里,都绝不是一个良性的政治信号。
省里的目光,已然投向了这片躁动不安的土地。
而这场前所未有的公开甄选,已不仅仅是一场人事任命,它变成了董远方与程康明之间政治威望的终极对垒。
在燕云省省委大楼,那间象征着燕云省最高权力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显得舒缓而从容。
省委书记江毅荣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斟着茶,茶香弥漫在空气中。
对面坐着的是他最核心的两位搭档,秘书长谷志鑫和组织部长胡广平。
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向了近来风波不断的唐海市。
秘书长谷志鑫放下茶杯,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惯有的审慎与忧虑:
“江书记,唐海的问题,现在怕是捂不住了,老程这个人呐。”
他指的是程康明:
“到了这个年纪,是不求上进了,心思全用在玩弄权术和维持平衡上。而那个董远方,又是个只知道埋头往前冲的愣头青,干劲是有,可从来不讲方式方法,过于锐利。这两个人搭班子,一个死命拽缰绳,一个玩命扬鞭子,这马车迟早要散架!”
组织部长胡广平接过话头,配合着谷志鑫的基调,两手一摊,摆出管干部的人常有的那种无奈表情:
“这不,问题这就爆出来了。五个正处级国有企业的干部任免,在常委会上闹得不可开交,全省都传遍了。康明同志呢,仗着党管干部的原则,全盘否决了董远方精心推荐的几个负责人,手段是强硬,但理由实在牵强。而董远方这边,也确实有功高盖主之嫌,自认为搞定了五家企业的重组,立下汗马功劳,就在人事安排上寸步不让,丝毫不给市委书记留一点余地。班子不和,是班子建设的大忌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给唐海的局面定了性,内耗严重,前景堪忧。
然而,省委书记江毅荣却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非但没有忧色,反而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轻轻放下那只精致的茶杯,瓷器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倒觉得”
江毅荣缓缓开口,语出惊人:
“现在的唐海,挺好。”
“挺好?”
谷志鑫和胡广平不约而同地露出疑惑的神情,看向他们这位总是谋虑深远的班长。
江毅荣站起身,缓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省城的景象。
他的背影透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
“董远方在前面不顾一切地冲,程康明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拽。”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位助手:
“你们不觉得,唐海这潭沉寂了多年的水,就这么被他们搅活了吗?”
他走回座位,开始阐述他独特的“驭下之道”:
“一个领导班子,最怕的是一潭死水,书记一手遮天,下面万马齐喑,市长唯唯诺诺,毫无建树。理想的搭配,恰恰需要这种微妙的张力——前提是,两个人都是党性原则强、心底无私的干部。”
他看向胡广平:
“胡部长,你说呢?在这样的前提下,书记的老练持重,能把握住大方向,确保改革不走弯路、不偏航。而市长的锐意进取,又能保证经济社会的发展充满活力,大刀阔斧,让各项政策真正落地生根。这不就是我们一直强调的’稳中求进’吗?”
一番话,如拨云见日。
谷志鑫和胡广平细细品味着其中的深意,脸上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神情。
“只要两个人自身立得正,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严重问题”
江毅荣最终定调,语气从容而坚定:
“那么,在这种原则范围内的’较劲’,我看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一剂激活全局的良药。适当的竞争,能让他们都更谨慎,也更努力。”
话音落下,三位掌控着燕云省大局的领导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默契与深意。
办公室内,茶香依旧,但关于唐海的论调,已然不同。
省委书记的默许,甚至可以说是纵容,为唐海接下来的狂风骤雨,留下了一片广阔而耐人寻味的空间。
次日,燕云省省委书记江毅荣关于干部搭班的论述,出现在《燕云日报》的头版头条上,燕云省的干部稍加思索,便理会了其中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