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怪物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潮水,密密麻麻地挤在视野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它们一排叠着一排,关节摩擦的“咔哒”声汇成粘稠的噪音,连空气都被挤得发闷。
阿杰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阴影,直直撞进最前排那双眼睛里,
那是足以毁灭整颗星球的恐怖存在,头颅比装甲车还大。
獠牙上挂着凝固的黑血,此刻正死死锁定着他,瞳孔里翻涌着吞噬一切的恶意。
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像座山压下来,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群怪物随便动一动,就能让脚下的星球裂开道道深谷,让大气层化作灰烬。
“哈……哈哈哈……”
阿杰的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腿一软瘫在地上,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睫毛。
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进了无底洞,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有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原来他们刚才逃离的,不过是地狱的前厅。
那股翻涌的力量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足以将地表撕裂成蛛网。
“这……怎么可能?”
阿杰的声音像被揉碎的纸,轻飘飘坠落在地。
他缓缓回头,脖颈的骨骼发出咔嗒轻响,瞳孔里最后一点光正被浓稠的绝望吞噬。
那些以毁灭为乐的怪物,竟出自人为饲养?这座流淌着罪恶的牢笼,竟一直有人在暗处精心维护?
他踏出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门时,脚步虚浮得像踩在云端。
眼中的生气早已被抽干,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原。
以他这点微薄的力量,如何能阻挡这场注定降临的灭世之灾?
真是令人绝望到窒息。
“不!”
阿杰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如骨。
不会没有办法的,若对方真想启动灾难,绝不会将这股力量束于此地。
恐怕早已让世界陷入炼狱。
这说明,对方一定有所顾忌——那限制究竟藏在何处?
他指尖在监控台的按钮上急促跳跃,屏幕上的雪花纹逐渐清晰。
就在他凝神捕捉蛛丝马迹的瞬间,莉利雅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拽着,踉跄着冲过来。
“停!就这里停下!”
她的声音劈了叉,指尖死死戳在其中一块屏幕上,指甲几乎要嵌进冰冷的玻璃。
角落里的豹人突然浑身紧绷,前爪不安地刨着地面。
它的双手猛地捂住脑袋发出低沉的嘶吼,可此刻的两人早已被屏幕里的画面攫住魂魄,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进耳。
“不……不会是这样的……”
莉利雅连连后退,脚后跟磕在金属椅腿上发出哐当巨响。
她的眼神空得能装下整个深渊,喉咙里溢出破碎的气音:“妈……妈妈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在这里……”
她死死盯着屏幕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往死里捏。
纵然画面模糊如蒙尘的铜镜,那条项链却在昏暗里闪着细碎的光,与她掌心紧攥的那条一模一样。
下一秒,莉利雅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母亲正与一个兜帽人低声说着什么,嘴唇翕动的弧度里藏着无尽的恐惧。
兜帽人死死拉着母亲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可一群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突然从阴影里涌出来,像拖曳牲口般将母亲拽向黑暗。
屏幕上闪过的画面让莉利雅的血液瞬间冻结。
无数动物的尸体堆叠如小山,皮毛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
而那些躺在手术台上的,竟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宫叔……阿姨……李叔叔……”
她捂住嘴,泪水从指缝里汹涌而出,每后退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们……他们把基因注射进大家身体里……变成了那些怪物……”
兜帽人突然像疯了般嘶吼着扑向那些白衣恶魔,白大褂们却像训练有素的猎犬,瞬间将他按在冰冷的地面。
粗糙的水泥地磨破了他的手肘,可他仍在疯狂挣扎,指甲抠进地面划出深深的血痕。
一记闷棍带着风声落下,他的身体猛地一软。
那只徒劳举起的手在空中悬了悬,最终无力垂落,指缝间漏出的呜咽里,全是恨自己无能的绝望。
时间在监控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一头人型花豹突然从通风管道里窜出,琥珀色的瞳孔里燃烧着野性的火焰。
紧接着,一个被剥去衣物的人类背影在屏幕中央浮现,皮肤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阿杰使劲揉了揉眼睛,指腹蹭得眼角发红。
他想看清那人的模样,可视频里只有一道挺拔而孤冷的背影。
背上那道刀疤像一条狰狞的蜈蚣,从肩胛一直蜿蜒到腰侧。
他的右手总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仿佛那里藏着某种秘密。
只听他喉间滚出一句模糊的指令,实验室里所有的怪物突然同时仰天长啸。
钢铁囚笼被硬生生撕裂,利爪与獠牙瞬间染红了洁白的走廊。
惨叫声像被掐住的猫,悲鸣声裹着血沫飞溅。
连哭泣都成了奢侈,直到最后一声气音消散,整座实验室已沦为人间炼狱。
兜帽人缓缓站起身,重新拉低帽檐,转身时,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突然死死盯住监控摄像头。
阿杰与莉利雅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可他们终究没能看清那张脸。
或许,答案早已在两人心头浮现——那些怪物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而狂。
难道是那一群居住在城堡里面的人么?
一股刺骨的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带着铁锈与血腥的味道。
豹人突然炸毛,脊背弓成一张绷紧的弓,朝着身后的黑暗发出低沉的咆哮。
阿杰与莉利雅猛地回头,只见无数双血红的眼睛在阴影里亮起。
像悬在幕布上的血珠,沉闷的呼吸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混杂着獠牙摩擦的咯吱声,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两人拉着手,朝着门后的一处通道跑去。
只要能跑到电梯,就一定能离开这里。
随着阴影处的一声咳嗽,兜帽男在怪物们的簇拥下来到监控室。
他看着眼前的豹人,眼中透着不舍,可很快,他就发现这里有人的痕迹。
他的目光犹如毒蛇,直直穿透两人离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