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臻疑惑,搬出宫也不难,他惯常伺候的人带走,平常使用的用具带走就可以。
李德胜传完旨就告退,来到养心殿向南帝回禀,窗户开着,南帝负手而立,“如何?”
李德胜低着头行礼:“殿下他很不舍。”
南帝先是愣了一下,很快瞥了李德胜一眼,老滑头,滑不溜秋。
木臻会表现出不舍,那是不可能的。
十来年过去,南帝的容貌没有任何变化,俊美依旧,身上的风流劲一点没有随着时间消逝,南帝微微抬头,注视着远方。
“臻儿离开也好,让他离开前不要来见我,不是怕他舍不得朕,而是朕舍不下他。”
南帝语气缥缈,当了二十几年皇帝,他周身气息反而越发缥缈无尘,勾唇一笑,没有再说话。
木臻搬出宫的动作很快,圣旨下来第三天,他就入住了南江王府。
忙于公务的长公主罕见地推掉公务,带了礼物来恭贺木臻的乔迁之喜,她眉宇飞扬,越发豁达。
“臻儿,你早该搬出来,宫里多无聊,宫外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
木臻正在院子里堆雪人,芍药找出胭脂为雪人描摹红脸蛋,小宁子从厨房拿出来两根胡萝卜作为雪人的鼻子,顺便用葡萄在为雪人点缀眼睛。
木臻负责滚雪人的身体,沈越急躁地跟在木臻身边,不敢伸手,又担忧木臻冻着,一时间纠结不已。
南希被领进来就看见这副场景,忍不住扔掉暖烘烘的汤婆子,加入进去。
木臻躲了一下,不让自己的雪人受到皇姐的蹂躏,“皇姐,你来的正好,沈越从皇庄运来一些新鲜的羊肉,还有培育的蔬菜,今日我们吃暖锅。”
南希啊呀一声,“我有口福了。”
她也不跟木臻争抢了,兴冲冲自己去单独堆雪人,沈越则不着痕迹将木臻手下的雪球推走,注视到木臻微红的手,“殿下,歇一歇吧。”
听说冻伤的手骤然碰到热水会更严重,沈越不敢将汤婆子给木臻,急躁起来。
木臻不着痕迹瞥他一眼,伸出手去,“给我暖暖。”
沈越眼睛一亮,将木臻冰凉刺骨的手贴在皮肤上,冷热交替,本该刺激的打颤,沈越却面不改色,甚至将木臻的手塞的更深了些。
直到木臻的皮肤热起来,沈越才放开,低声道:“殿下,奴才僭越。”
木臻摩挲指尖,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温度和感觉,转身:“恕你无罪,还有,不要自称奴才,本王不喜欢。”
沈越顿在原地,因为他自称奴才,所以殿下生气,才会自称本王吗?
沈越跟随在木臻身边长大,早就隐隐能察觉到木臻的情绪,据他观察,殿下他时常都会跟他闹别扭,但沈越不知该怎么哄。
有时候殿下很生气,会故意刁难沈越,这里的刁难指的是让沈越多写功课,练武必须多加半个时辰,沈越为了让殿下消气,会刻意多写一些,多练一会。
但殿下会更生气。
沈越自身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只担忧殿下气坏了身体。
有一次沈越外出做任务,说好的半月归来,结果沈越早回来一日,他觉得自己压缩了时间,能早点见到木臻,很值得。
但木臻一看到匆匆赶回来的他,立即冷了脸色,两天没有同他说一句话。
沈越无头苍蝇一样,想要讨好木臻却不得其所。
还是芍药看不下去,劝说沈越别惹怒殿下,“沈少监,殿下已经告诉过你,让你好生养伤,你怎么还顶着伤到处乱跑,殿下能不生气吗?”
沈越呐呐说不出来话,“可是殿下他……”他不同我说话。
芍药叹口气,“沈少监,你离开前,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平安归来,你归是归来了,却是伤痕累累的,还不允许殿下生气吗?殿下他,又不是没有情绪。”
沈越醍醐灌顶,从此认真喝药,仔细养伤,木臻的脸色终于好了起来。
小一觉得两人的进度太慢了,按照之前的世界,此刻两人孩子都已经生了许多了。
但这个世界,还处于没有挑明的状态,看沈越的眼神都快将神君吞掉了,偏偏没有付诸行动。
木臻倚在软榻上,察觉到小一的想法,平静道:“我还在生气。”
小一一个激灵,神君竟然在记仇,一个苦肉计让神君记了这么久,难道这就是恢复情魄的神君?
小一叹为观止。
木臻没有理会小一,他不止在气苦肉计,他还生气被抹掉的记忆,更何况,他中秋才成年,这也才过去四个月,没有小一说的那么夸张吧。
再加上他观察沈越,发觉他好像没有多余的心思,木臻也没有急,情感也是需要沉淀的,不是吗?
除此之外,木臻回想曾经的世界经历的细节,觉得云竹冉还有隐瞒他的事。
许多事情纠葛在一起,进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木臻刚坐好,沈越披风带雪走进来,等身体寒风散去,才走近,站在距离木臻不近不远的地方,低眉不说话。
就是这样,木臻叹口气,他们一起长大,沈越也算是他养大的,他对沈越称得上放纵,却养成了内敛的性子。
木臻本以为沈越会越长大越骄纵嚣张的。
撑着下巴,木臻道:“站着做什么,过来坐上来。”
沈越斟酌了一下,“是。”他缓缓走近,坐在木臻身侧,姿态颇为拘谨。
木臻叹口气,每当他想更近一步,沈越就会如此,木臻扫过沈越内敛的眉眼,道:“沈越,我成年了。”
沈越颤抖了一下,皇子成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成婚了。
沈越本以为,他还有更多时间的,现在殿下提起来,是动成婚的心思了吗?
“殿下英武不凡。”沈越憋来憋去,憋出一句。
木臻哦了一声,往后靠了靠,盯着沈越挺直的脊背,察觉到他在轻轻颤抖,木臻心软成一片,罢了,他这气撒了十来年,够委屈沈越了。
木臻道:“沈越,我对你心思不纯,你可知?”
沈越脑子里纷杂一团,听见木臻的话,下意识道:“殿下培养我的理由,我自然清楚,必将誓死效忠殿下,万死不辞。”
木臻的脸木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