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田雅美僵在原地,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指尖触碰到的冰冷牙签,仿佛带着电流,瞬间传遍全身,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完了……出千被抓现行了……
这个念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心头!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她是谁?她是樱花国赌圣广田隆彦的女儿!从小在骰子碰撞声和筹码堆叠中长大,赌桌就是她的战场,她的骄傲!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在这异国他乡的赌场里,被逼得使出下三滥的手段,更被当场抓了个正着!这简直是把广田家几代人的脸面都丢在地上狠狠践踏!
客观地说,钱?五千万星耀币虽然肉疼,但对她、对金鳞赌场背后的势力来说,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她赔得起。真正让她如坠冰窟的,是那种被彻底看穿、被无情碾压、自尊心被摔得粉碎的耻辱感!两局下来,这个自称“山口百合子”的女人,不仅赢走了如山般的筹码,更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将她引以为傲的赌技踩在了脚下!在正常情况下,就算连输三局,她也绝不会、更不屑于用出千这种卑劣手段!刚才那一瞬间,真是被巨大的压力和失败的恐惧冲昏了头脑,鬼迷心窍了!
笠原真由美那句冰冷如刀的“剁手”,如同最终的宣判,在死寂的VIp厅里回荡。
广田雅美身体晃了晃,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深吸了好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试图压下翻涌的血气和屈辱的泪水。她强迫自己转过身,面向笠原真由美,深深地、几乎九十度地弯下腰去,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鞠躬礼。当她抬起头时,脸色依旧惨白,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认命的绝望和深深的羞愧,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微微发颤:
“山口阿姨……您……您教训得对!赌桌之上,出千被抓,断手断脚……是……是道上几百年的铁律!我广田雅美……今日输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怆,猛地直起身,对着旁边一个看傻眼的黑衣保镖厉声喝道:“去!拿砍刀来!要快!要锋利!”
那保镖被她眼中决绝的疯狂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慌忙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跑。整个VIp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位赌圣之女,似乎真的要履行那残酷的赌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行了~”
笠原真由美慵懒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肃杀。她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那冰冷如霜的表情如同冰雪消融,瞬间换上了一副带着点无奈和长辈宽容的笑意。
“算了吧~侄女~” 她站起身,走到广田雅美面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依旧紧绷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我这人吧,再怎么着,跟你家那糟老头子广田隆彦,也算是有点交情。当年在东京,一起喝过酒,一起……嗯,干过几票大的。” 她语气轻松,像是在聊家常,“今天我要是真在这儿把你手给剁了,回头见了你爹,我这老脸往哪搁?他不得跟我拼命啊?”
她看着广田雅美眼中闪过的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继续说道:“今天这事儿,就当是给你这心高气傲的小丫头一个教训!让你知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赌桌上,靠的是真本事,不是歪门邪道!” 她语气加重了些,带着长辈的严厉,随即又缓和下来,“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呢,等哪天我回东京,你请我喝几杯清酒,好好赔个罪,这事儿就算翻篇了!怎么样?”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四周那些噤若寒蝉的工作人员,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江湖气:“再说了,咱们这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在道上混饭吃,真要把人得罪死了,一点余地不留,那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和气生财嘛,侄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最后那句反问,带着明显的暗示,给足了广田雅美台阶下。
笠原真由美这番话,看似随意,实则心思缜密。那位樱花国赌圣广田隆彦,在樱花国地下世界的影响力盘根错节,是真正的地头蛇。虽然她自己以后大概率不会在樱花国长待,但她也不想随随便便的给女儿安川重樱和女婿宿羽尘招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她可不想因为今天一时痛快剁了人家女儿的手,就给小两口平白无故招来一个势力庞大的死敌!尤其自家那个女婿宿羽尘,本事是有的,但骨子里就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懒散性子,最烦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所以,权衡利弊,放这丫头一马,是最明智的选择。
广田雅美是何等聪明剔透的人?在道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笠原真由美这番递过来的台阶,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感激!
然而,就在她准备顺坡下驴,开口致谢的瞬间,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笠原真由美抬起的手腕内侧——那里,一枚毫不起眼、如同普通西装袖扣般的黑色小徽章,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内敛的光泽!
轰!
广田雅美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她认得这枚徽章!太认得了!这是她们广田家族内部,只有核心成员和极少数至交好友才有资格持有的信物!父亲广田隆彦在她成年时,曾无比郑重地对她交代过:“雅美,日后无论你在世界哪个角落,若遇到佩戴此徽章之人,务必要以子侄之礼相待!持此徽章者,皆是为父过命的至交好友!他们的恩情,等同于为父之恩!”
刚才赌局激烈,她全神贯注于骰盅和对手,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现在想来……原来这位“山口百合子”阿姨,竟然是父亲的至交好友!怪不得赌术如此通神!怪不得她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伎俩!自己刚才那点微末道行,在父亲的朋友面前班门弄斧,简直贻笑大方!人家出手教训自己,是理所应当,更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没有下死手!
她又想到,既然对方是父亲同辈的朋友,那自己叫一声“阿姨”是理所应当。如果今天自己真的冲动之下剁了手……这消息传回樱花国道上,别人会怎么说?会说父亲的朋友以大欺小,逼死晚辈!那广田家的脸面才真是彻底扫地了!山口阿姨刚才那番话,哪里是怕父亲拼命?分明是顾虑到父亲和广田家的声誉,才给自己留足了体面!
想到这里,广田雅美心中最后一丝不甘和屈辱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和后怕!她不再有任何犹豫,对着笠原真由美又是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和敬意:“山口阿姨!大恩不言谢!今日您的手下留情和谆谆教诲,雅美铭记在心!日后阿姨若有所需,雅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湖规矩?在真正的人情世故和家族渊源面前,有时候,规矩也是可以变通的。
“啪啪啪……”
就在这时,一阵不紧不慢、带着几分戏谑和欣赏的掌声,从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上传来,打破了VIp厅内微妙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兰提斯?萨拉,这位暹罗金鳞集团的核心人物,在四名身材魁梧、眼神凶悍、腰间鼓鼓囊囊显然带着武器的保镖簇拥下,缓缓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真丝长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诡异的图腾,脸上挂着那种掌控一切、猫捉老鼠般的笑容。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 萨拉一边鼓掌,一边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目光灼灼地盯着笠原真由美,“山口小姐的赌术,当真让萨拉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啊!今天这场戏,看得值!太值了!” 他嘴上说着恭维的话,眼神却像毒蛇般在笠原真由美身上扫视。
笠原真由美仿佛没看到他身后的保镖,也完全无视了他那令人不适的目光。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完美的曲线展露无遗,随手拿起桌上那个刚刚被牙签卡住的骰盅,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目光却锐利地投向萨拉:“我说萨拉先生~您在上面看戏也看够本了吧?我这侄女已经认栽了,但这三局的赌约,可还有最后一局没玩呢~怎么?您这位正主儿,不打算亲自下场,陪我这个老太婆玩玩儿这最后一局?” 她把“老太婆”三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哦?山口小姐想跟我赌这最后一局?” 萨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丝玩味和贪婪,“当然可以!能跟您这样的高手过招,是我的荣幸!不过嘛……”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我的赌注……怕是非同一般,您……确定付得起吗?”
话音未落,笠原真由美手腕猛地一抖!
咻——!
那沉重的骰盅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射萨拉面门!
萨拉瞳孔一缩,显然没料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但他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一抓!
“啪!”
骰盅被他稳稳抓在手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手臂都微微一震!他心中暗自一惊,好强的腕力!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他并不知道,笠原真由美刚才这一掷,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仅仅是为了震慑和传递骰盅。若是她真起了杀心,只需在骰盅上灌注一丝精纯的真气,这玩意儿瞬间就能变成比子弹还可怕的凶器,足以将他脑袋轰个稀巴烂!
掷出骰盅后,笠原真由美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什么灰尘,脸上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傲和不屑:“萨拉先生,您这话说的……可就太小看我山口百合子了!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没多少赌注是我付不起的!” 她微微扬起下巴,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如刀,“说吧,您想要什么?是几千条牲口的命?还是要我替您去摘了樱花国那位‘天帝’的脑袋?只要您敢开口,我就敢接!” 她口中的“天帝”,显然指的是樱花国的那位最高统治者!
嘶——!
饶是萨拉这种见惯了风浪、心狠手辣的降头师,听到笠原真由美如此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屠神灭国”般的狂言,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口气也太狂了!但看着她那双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眼睛,萨拉竟隐隐觉得……她可能真不是在开玩笑!这让他头皮微微发麻。
萨拉定了定神,强压下心中的悸动,脸上重新堆起那种虚假的笑容,只是眼底的贪婪和邪念更加炽热:“山口小姐说笑了!我对樱花国的事务可没兴趣插手~不过嘛……” 他的目光如同黏腻的舌头,肆无忌惮地在笠原真由美那傲人的身材上游走,尤其是那高耸的胸脯,最终定格在她那张妩媚与危险并存的脸庞上,嘴角勾起一抹淫邪至极的弧度:
“我倒是……对山口小姐您本人,非常!非常感兴趣!”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带着蛊惑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要不~咱们就这么赌吧!最后一局!您赢了,桌上这五千万筹码,我翻倍给您!一个亿星耀币!当场兑现!并且……” 他挺直腰板,仿佛在宣布一个恩赐,“我兰提斯?萨拉,从此就是您最忠实的奴隶!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鞍前马后,贴身保护您的安全,绝无二心!”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但是!如果您不幸输给了我……”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众人屏息凝神的紧张感,“那么,不光是这些钱要双倍返还给赌场!您本人……也得留下来!这辈子,就给我兰提斯?萨拉当个使唤丫头!端茶倒水,捏腰捶腿……还有……”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笠原真由美曼妙的身姿,淫邪地笑道:“……晚上嘛,自然得给我暖、暖、被、窝~!怎么样?山口小姐,敢不敢接我这个赌注啊?” 那“暖被窝”三个字,他说得极其露骨和下流,充满了挑衅和侮辱。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羞辱和挑衅,笠原真由美非但没有暴怒,反而掩口“咯咯”地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她甚至还故意挺了挺胸,将傲人的曲线展现得更加淋漓尽致,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声音甜得发腻:“哟~萨拉先生好大的胃口啊~想让我暖被窝?行啊~” 她拖长了音调,带着致命的诱惑,“那就得看看您……有没有这个本事来享受了~”
然而,萨拉并没有立刻开始赌局。他那如同毒蛇般的目光,突然转向了瘫在轮椅上的“陆傲”。宿羽尘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被天心英子和安川重樱紧紧护在中间。
“陆先生……” 萨拉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看来您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啊?果然还是请了外援?怎么,觉得找来这位山口小姐,就能保住您和您爹妈的命了?”
轮椅上的“陆傲”像是被这声音惊动,极其艰难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将歪着的头抬起来一点点。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虚弱笑容,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咽气:
“萨……萨拉先生……咳咳……这……这蒸板上的鱼……在……在没死透之前……总……总还得……蹦跶两下……不是?”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喘匀气,眼神却透着一股属于顶级豪门的、深入骨髓的倨傲和冰冷,“我们陆家……再……再不济……也是……传承百年的……豪门世家……您……您真以为……可以……像捏死蚂蚁一样……随意拿捏我们吗?”
他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狠厉:“当……当然……您……您现在……就可以……弄死我……弄死……我父母……我……我向您保证……您……您的结局……绝对……绝对……不会比我……好到哪去……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声音微弱却清晰,“所以……咱们……还是……好好谈谈……‘合作’吧……这样……对……对大家都好……”
这番话,虚弱到了极点,却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萨拉内心最深处的那一丝忌惮!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死死盯着轮椅上那个仿佛随时会断气的纨绔子弟,眼神变幻不定。他从那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话语里,清晰地感受到了属于顶级豪门的底蕴和那种不惜鱼死网破的疯狂!这种底气,绝不是装出来的!
过了好几秒,萨拉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掌控一切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凝重:“好!很好!陆公子!我萨拉今天算是真开了眼了!没想到您这病秧子,竟然还有这种人脉和手段!佩服!实在是佩服!”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那我倒要看看,您请来的这些‘人脉’,到底能不能……救得了您!”
他的目光最后扫过风情万种却深不可测的笠原真由美,嘴角勾起一抹自信(或者说狂妄)的弧度,手中的骰盅被他随意地抛起、接住,发出清脆而单调的撞击声。
“那么……山口小姐……” 萨拉的目光锁定笠原真由美,带着志在必得的侵略性,“最后一局……开始!”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VIp厅的气氛骤然绷紧到了极致!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无形的硝烟弥漫开来,致命的杀机隐藏在骰盅清脆的碰撞声之下。
决定命运(和自由)的最终赌局,伴随着萨拉手腕猛地发力、骰盅再次疯狂舞动起来的“哗啦啦”声,终于……拉开了血腥而残酷的帷幕!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