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弥漫,东京大地一副混混沌沌的模样。
一辆汽车停在东京dG医院的马路对面。刘简之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盯着医院门口。
接到宋春萍的电话,刘简之连忙开车赶到了医院。
“参谋本部文印室有个名叫筱原秀子的人,正陪着她母亲在x光室检查。”宋春萍告诉刘简之。
刘简之一听就明白了。他在x室门口转了一圈,看清了筱原秀子的模样,便把车开到医院马路对面,静静等待。
等不到几分钟,筱原秀子便打着雨伞,搀着母亲,从医院大门里走出来,然后站在公交车站前等待有轨电车。
一辆有轨电车风雪中开来,在医院门口停住。乘务员跳下车,提醒乘客一个接一个地从车里走下来。然后让筱原秀子搀着母亲走上车。
“慢点,路滑。”乘务员说。
“谢谢!”筱原秀子说。
乘务员跳上车,摇了摇铃铛,让司机把车开走。
刘简之连忙发动汽车,远远跟在有轨电车后面。
一些汽车从刘简之的车边超越。
三站之后,有轨电车停了下来,刘简之随之将车停下,远远看见筱原秀子搀扶着母亲从有轨电车走下,沿着人行道往前走了一段,然后拐进旁边的一条小巷。
刘简之紧跟着钻出汽车,跟在筱原秀子母女身后。
一位40多岁的女人迎着筱原秀子走来。
“秀子小姐,你妈妈这是怎么啦?”那女人问,脸上堆出关心的表情。
“我妈妈生病了,刚从dG医院回来。”筱原秀子说。
“是吗?快回屋去,外面冷。”女人走到街边,推开一扇门。
“谢谢!”筱原秀子向那女人欠欠身,搀扶着母亲走进去屋子,轻轻关上了门。
那女人沿着小巷,从刘简之身边走向巷口。
“西门二町1833号。”
刘简之走到筱原秀子家门口,记住门牌号码,转身离开。走到巷口,刘简之看见一个电话亭,走进去给隅田居酒屋打电话,他想找到周沪森。
刘简之取下话筒,塞硬币拨号。
嘟----
嘟----
电话拨通的声音响起。
没人接听。
接着,刘简之又给李香香打电话,照样没有人接。
这让刘简之很失望。他挂上电话筒,冒雪回到车上,开车朝东京广播电台驶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冢本夫人坐在自家画室,专心致志地画着画。
女佣景子端着一碗汤,从厨房里走出来,走进画室。
“冢本夫人,味增汤熬好了。”景子说。
冢本夫人放下画笔,接过味增汤喝了一口。“味道不错,谢谢!”
“要给老爷准备晚饭吗?”景子问。
“不用了。”冢本夫人说,“冢本大佐打电话说,他今晚不回来。”
“好的。”景子说着走出画室。
“你给佐藤太太打个电话,看她出发没有?”冢本夫人说。
“是。”景子说。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打扰了,我是美惠子。”
“景子,快去开门,佐藤太太来了。”冢本夫人放下画笔,站起身来。
景子把门打开。
“佐藤太太!”
孟诗鹤欠欠身说:“新年好,景子!冢本太太在家吗?”
“在呢,快进来!”景子说。
孟诗鹤将礼品递给景子,走进屋子。
“冢本夫人!”
“嘘---”
“孩子在睡觉?”
“刚刚睡着。”冢本夫人说。“来一碗味增汤?”
“不了。”孟诗鹤说。“冢本大佐不在?”
“在参谋本部呢!他说他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佐藤太太,佐藤彦二的爸爸这么一来,你忙不过来了吧?”冢本夫人问。
“是啊,每天三顿饭,买菜洗衣,没时间画画了。”孟诗鹤说,“说实话,我已经有些厌烦了!”
“我让景子给你介绍个女佣?”冢本夫人说。
“不用。”孟诗鹤说,“说不定哪天他就回北海道了。”
“你瘦了,美惠子。”
“是吗?没有吧?”
“瘦多了!”冢本夫人叫道:“景子!”
景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拿两包奶粉,给佐藤太太带回去。”冢本夫人说。
“是。”景子说。
“现在还能买到奶粉?”孟诗鹤问。
“冢本大佐从满洲搞回来的。”冢本夫人说。
“是吗?”孟诗鹤从景子手中接过两包奶粉,连声致谢。
“你有两幅画卖掉了。”孟诗鹤将一大沓钞票递给冢本夫人。藏画的是来自鹿儿岛的古川先生。
“太好了。”冢本夫人说。
冢本夫人将孟诗鹤引进画室。
“办画展的事,有眉目了吗?”冢本夫人问。
“岩田馆长还在张罗。”孟诗鹤说。
孟诗鹤听说冢本大佐几天都不会回来,在冢本夫人家坐了一会儿,借口回家给佐藤苍介做饭,便匆匆离开。
傍晚的时候,雪停了。
东京dG大学校园主干道上的积雪,被学生们一堆堆地堆扫在路边。主教学楼在夕阳映照之下,显得有些壮观。
主干道右侧的运动场上,一些学生在打球。
周沪森戴着帽子,坐在一条长椅上,手边放着一个纸箱。他一边看着学生玩球,一边时不时地向教学楼门口张望。
没多久,周沪森看见姜夔从教学楼走出来,沿路跟学生打着招呼,直走到周沪森身边坐下。
“你身体没事了?”周沪森问。
“没事了。”姜夔说。
周沪森将长椅上的一个纸箱推给姜夔。
“这是搜集到的媒体资料。”周沪森说。“佐藤君让我把它交给你。”
“好的。”姜夔说,“有件事情……”
“什么事?”周沪森问。
“千惠子说想见见我的爸爸、妈妈。”姜夔笑着说。
“不是刚刚见过吗?”周沪森说。
“千惠子的意思是,他要去我老家看看。”姜夔说,“天天念叨。”
“你有什么想法?”周沪森问。
“没办法。”姜夔说,“那天让组长编辑一条假新闻,说竹井的父母不幸遇难……”
“打住!”周沪森说,“我可不想死!”
“当初不该让宋督导给我动手术。”姜夔说。
“我说过几次了,” 周沪森说。“把你交给别的医生,我们大家都不会放心。”
“现在怎么办?”姜夔说,“我担心千惠子把这事儿说给梅香艺伎馆的老板听。”
“你等我回话。”周沪森说。
周沪森起身离开。
姜夔拿着长椅上的小纸箱,慢慢朝家走去。
周沪森回到家,发现铁栅门被人打开过。每次出门,周沪森都会在铁栅门上做下记号。
谁来了?
周沪森警惕地走到屋子门口,回头看了看,悄悄拔出枪来,然后悄悄地推开门,打开电灯。
李香香双腿盘坐在屋里。
“李香香,你在搞什么鬼!”周沪森把枪收起。
“三岛君,你现在没马车赶了,反而更加难找到你了!”李香香说,“是不是出去鬼混了?”
“说什么呢?找我有事?”周沪森说。
“不是我找你,是组长找你。”李香香说。
“组长在哪儿?”周沪森东张西望。
“他不在这儿。”李香香说。
“有任务?”周沪森问。
“我今天晚上有任务,想请你给我护驾。”李香香说。
“什么任务?”
“你跟着我就行。”李香香说。“没有我发出的信号,你不要现身。”
“是。”
“出发!”李香香说。
“等等!”周沪森说。“去地下室,拿两颗炸弹。”
“不需要。”李香香说。“你的地道挖通了?”
“挖通了。”周沪森说,“从这儿直通对面的日丽居酒屋。想不想看看?”
“没时间了。”李香香说。“出发!”
两人走到门口,扬手叫了一辆计程车。
“两位去哪儿?”
“dG饭店。”李香香说。
司机把车朝dG饭店开去。
一路上周沪森和李香香都不说话,司机找不到话由,闷声地开着车。
“停车!”
在距离dG饭店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李香香让司机把车停下。
李香香付了车钱,走下车来。
“我在电话亭换衣服。你在旁边守着,别让人进电话亭。”李香香说着,走进电话亭,随手拉上了门。
周沪森不明白李香香为何要在电话亭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