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吉普车呼啸而来,让站在汽车修理厂门口站岗的士兵颇为紧张,连忙端起枪,对准吉普车。
吉普车“嘎吱”一声停住。
“快把铁栅门打开!”开车的中村雄二大尉喊道。
值班员从值班室出来,看了中村雄二一眼。
“你的车坏了?”值班员问。
“我找菊池厂长!”中村雄二说。
值班员朝站岗的士兵努努嘴,站岗的士兵收起枪,把铁栅门打开。
中村雄二一直把车开到维修车间门口停下,然后推开车门,从车里走下,走进车间。
车间里,维修工人在各自修理的车前,专注地修着车。中村一辆一辆地看过去,一直走到车间最里面,也没有见到宪-3015的车牌。
穿着工作服的车间主任走过来。
“大尉,您找什么车?”
“有一辆宪-3015的卡车,没送来修理吗?”
“您是?”
“我是东京宪兵司令部的中村大尉。”
“你等等!”
车间主任走到旁边不远的柜子上,拿出一个维修记录本翻阅。
“您说的是宪-3015吗,那辆右侧被撞坏的卡车?”
“是的。”
“这辆车前天一早就被提走了。”
“谁提走的?”
“提车人叫高丸。”
中村雄二拿出一张高丸的照片,递给车间主任。
“是这个人吗?”
“就是他。”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跟他吵了一架。他居然拿着枪对着我。”
“为什么?”
“车厢的油漆还没干,他就来强行提车。”
“这几天,车间里有什么异常没有?”
“什么意思?”
“我是说,有什么人,在你们不知不觉的时候,来过这儿。”
“有人夜里闯进过。”
“你怎么知道?”
车间主任把中村雄二领到一扇窗户下,指着被打破的玻璃说,“来人是从窗户上翻进车间的。”
中村雄二看见,玻璃上的破洞上,贴着白色的胶布条。
“还有别的什么痕迹吗?”中村雄二问。
“没有发现。”车间主任说。
“是这样啊?不好意思,打搅了!”
中村雄二走出维修车间,开上吉普车,朝宪兵司令部疾驶。单枪匹马根本就找不到高丸,除非全城宪兵和警察总动员。
“不能出动宪兵大规模寻找!”石野相原听了中村雄二的报告,否定了中村雄二的建议。
“凭我一个人,无法找到。”中村雄二说。
“人找不到,车也找不到?”石野相原问。“高丸会不会因为害怕,开车逃了?”
“无法判断。”中村雄二说,“命令各宪兵队在各自辖区寻找,很快就会有结果。”
“不行,那还不如让高丸继续失踪呢!日日新报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石野相原问。
“暂时还没有。”中村雄二说。
“再等三天。三天内再没有高丸的消息,就按失踪处理。”石野相原说。
“是。”中村雄二有气无力地说。
汽车引擎声隐隐传来,
被绑在阁楼的木柱上,耷拉着头的高丸,回魂似地扬起了头。
周沪森走了进来,用头套塞住高丸的嘴。然后走到窗边,向外了望。一辆小汽车开进院子,在卡车旁停住。刘简之从车里钻出来,走进屋子。
高丸从周沪森的表情看出,来人既不是宪兵,也不是警察,顿时泄了气。
刘简之和李香香走上楼梯,看了看高丸。
“高丸曹长,你还活着?我生怕你死了!”刘简之说。
高丸冷冷地看着刘简之,不知道刘简之又要玩什么鬼。
“想不想见中村雄二?”刘简之问。
“你们抓了中村大尉?”高丸问。
“暂时还没有。”刘简之说。“你想见他的话,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你会带中村大尉来见我?”
“那是不可能的。”
“带我去见中村大尉?”
“也不可能。”
“那你废话什么?”
“你可以约中村大尉在高尾山药王院跟你见面。”
高丸心想,到了高尾山,或许有机会逃走。这让高丸心里有了一丝生的欲望。
“怎么约?”高丸问。
刘简之示意周沪森给高丸松绑,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高丸,“照这个抄写一遍,写上你的名字。”
高丸看看纸条,照着抄写了一遍,递给刘简之。
“周沪森,看好他,李香香,你跟我回去一趟。”刘简之说。
“是。”周沪森说。
李香香跟着刘简之走下楼,对刘简之说,“要我做什么?”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呀?”
“车上说。”
李香香坐进车里。
刘简之发动汽车,起步前行。
“前两天,我救下一个留学生。”刘简之说。
“中国人?”
“哈尔滨人。”
“我的东北老乡?”
“是的。不幸的是,你这个老乡,因为在银座抛撒反日传单,她的男朋友被警察抓了。”
“打算营救她男朋友?”李香香问。
“她男朋友已经死了。我跟孟诗鹤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这事,怕她想不开。”刘简之说。
“劝人这事儿,我做不了。”
“为什么?”
“我怕我一来气,上街杀鬼子。”
“跟孟诗鹤一样。”
“你说什么?”
“我以为你行。”
“真不行。”
“算了,慢慢想办法吧。后排有件邮局的工作服,你换上。”
“做什么?”
“把高丸写的纸条,送进宪兵司令部去。”
“好吧。”
快到宪兵司令部的时候,刘简之把车停了下来。
“把信丢进门口是收报箱就可以。”刘简之说。
李香香套上邮局的工作服,背着邮袋,推门下车,慢慢走近宪兵司令部。
站岗宪兵瞅了李香香一眼,看着李香香将一个信封扔进门口的收报箱里,转身离开。
“现在去哪儿?”李香香回到车上,问刘简之。
“去见你的东北老乡。你跟你这个老乡聊聊。机会合适,就把欧阳俊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她,感觉她接受不了,就先不要说。”
“欧阳俊?”
“欧阳俊就是她男朋友。”
“知道了。”李香香说。
刘简之开车把李香香送到三号安全屋楼下,把车停住。
“一个小时以后,我来接你。”
“好的。”
“你老乡叫李慧英。”
“李慧英,欧阳俊,我记住了。”李香香脱下邮局的工作服,走下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