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次郎在听到乞叉底口中,对于界膜的解释后,那颗打从鬼丸国纲突然失踪开始就悬着的心,便终于死了。
从自己的记忆里翻出了上一次听说并见到界膜时情况的小次郎,表情艰涩的张了张嘴,最后露出了和乞叉底如出一辙,但比乞叉底要难看得多的颓丧神情。
“怎么会……界膜……”小次郎捂着脑袋,连原本握着的刀都丢到一旁,“那东西不是一般,只会在即将彻底废弃的世界线才……”
一文字则宗面色微变,虽然过去在时政当差的记忆,对他而言已经像是好几个世纪前的事情一般,只剩下个模糊的概念,但是小次郎提到的废弃世界线,还是让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到不妙的感觉。
“则宗你应该更清楚才对……毕竟你是负责调查庆应甲府……”
小次郎忽然猛的抬头望了过去,想起界膜有关事项的他,恍然大悟一般回忆起在场的刃里,还有一文字则宗这样一个本来就是主要负责这一块的刃,但是看看一文字则宗明显僵硬的表情,就算是小次郎,也讪讪的闭上了嘴。
“过去……在庆应甲府的记忆……老头子已经基本没有剩余了……”下意识的,用折扇抵着额角的一文字则宗,表情介于茫然和痛苦之间,连从口中吐出的言语,都带着不确定的意味,“如果不是……小次郎提起……甚至完全没有……”
一文字则宗无自觉的拧着眉,面部的肌肉颤抖着,将表情扭成了令观者不落忍的挣扎模样,连带着面上那些以同刀派的小辈本体所做的锔钉,也跟着不安的产生了细微的灵力波动,似乎是在有意安抚,又像是在努力遮掩什么。
“先代……又发生什么事了?”而伴随着灵力波动同时出现的,还有一直以来寄宿在扇中的灵体。
看上去十分疲倦,连带着从折扇中显形的灵体,也带上了些黑眼圈的山鸟毛,一边在显形的同时,把一文字则宗捏着扇子的手半强制性的拉了下来,免得他继续那比起用扇子抵着头,更像是想要用扇子把脑袋钻个洞出来的行为,一边张口对在场他者问道。
虽然加入队伍之前有看过资料,但是真亲眼看见这个目前只有短刀体型,甚至还有着和日光一文字类似的发型,细嫩的颈上更是缠着葡萄藤的山鸟毛,奇美拉还是多少感到了些心梗,连带着回答山鸟毛的声音也变得干哑了起来。
“……之前提到了,庆应甲府……是,有什么问题吗?”
果不其然,山鸟毛的表情在听到了庆应甲府之后,变得十分的微妙,连带着看向另一边透着熟悉气息,大概能猜出其与地藏行平他们有关的乞叉底的眼神,也跟着变得有些难绷。
“你……现在是叫……乞叉底?如果是你的话,就应该知道才对……在当初的那个本丸,有关特命调查的事项……”
乞叉底则明显有些恍惚,他确实是因为一文字则宗那原属于自己的躯体,而一直有一文字则宗一定还活着的感觉,但他却从未,或者更准确点来说,是不敢去想,和自己同属那个罪恶之地的付丧神里,竟还有变成了这副模样的。
但在被山鸟毛虽然因为体型变化,而多少偏幼了些,却也没改多少的声音提醒了后,乞叉底便如梦初醒一般的反应了过来,讷讷的蠕动着嘴唇,接上了山鸟毛未说出的后半句话,“全部都是不能提的东西……”
完全没料到还有这茬的小次郎一脸懵然,但还没等他对特命调查为什么不能提问些什么,他就面色骤变的四处张望了起来,语气也有些急迫的追问着,“不是,大典太呢?奇美拉你俩什么时候松的手?松手了大典太呢?”
“大典太的话,在那边。”虽然被打断了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质询,但还是对小次郎的询问给出了回答的山鸟毛,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界膜。
于是,那个站在界膜前,几乎被强度和浓度都足以令人和刃为之色变的青紫色灵力完全包裹的,正在对界膜做些什么的身影,便映入了众者的眼帘。
“?!大典太你在干什么?!”虽然看不懂,但是本能感到不安的小次郎,下意识就要冲过去阻止大典太光世,但紧接着,他便对上了一只被狂躁的青紫灵力裹挟着望过来的,颜色猩红,而其中情绪几近癫狂的眼瞳。
“你要拦我?”大典太光世的声音产生了古怪的失真,听上去就好像站在那里说话的,已经不是一个人形的付丧神,而是一只被狂躁灵力所包裹的野兽,“你要,阻拦我?”
如果现在说是的话,恐怕大典太光世下一秒就会打过来吧——这样的念头,在其余刃和人的心里,忽然产生,且称得上笃定的下了定论——毕竟大典太光世看上去,近乎完全的疯了。
“这……但是你这样也没用啊……打破界膜的难度,和毁灭一个世界的难度,是完全相同的,你忘了你亲口说过,你做不到毁灭……”
小次郎说不下去了,因为那被青紫灵力包裹着的,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的存在,那只猩红眼瞳里所残存的,能够被称为人的东西,正随着他的言语,而变得愈发稀薄。
“不要……阻拦我!阿槐……我必须……必须要……阿槐……”自鬼丸国纲被界膜隔离到另一侧始,就处在崩溃边缘的大典太光世,近乎是嘶吼着,向原本试图靠近或者阻止他的刃和人发出了警告。
随后紧接着,他就又一次,投入到了对界膜做些什么的事情中,在令人和刃都感到牙酸的声响中,以他们难以置信和无法理解的手段,在界膜上刻画了起来。
“这……这不对吧?那是界膜……是世界的边界啊?在那种东西上刻画……虽然有实感,但那本质上不是实体啊!怎么可能……”
虽然不是研发部那些动不动就掏出些无法理解的奇怪手段的研究员,但也称得上见多识广,且又在乞叉底的提醒下,回忆起了界膜是个什么东西的小次郎,脸上可以说是写满了‘这不对劲’。
“……大典太和鬼丸毕竟是同一个世界来的,鬼丸的手段也很……所以大典太多少也会点……不离奇。”
刚醒没多久就直面了家里长辈精神状态异常,救命恩……应该是人的鬼丸国纲不在,而另一个恩人大典太光世则陷入癫狂的山鸟毛有些心累,但姑且还是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努力的试图为恩人的离谱行径寻个解释。
“你说的好像也对……个鬼啊!状态不好就不要逞能啊!”似乎有被说服到,但是紧接着就注意到了山鸟毛目前状态的小次郎,发出了尖锐爆鸣,“我要告到本体!让他在给你设计的康复疗程里多加点料!”
山鸟毛明显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一种混合着愕然、困惑等多种情绪的复杂表情,“给我……设计康复疗程?”
“那不是废话吗!医生的本职就是治疗患者,要是因为你情况复杂就放弃治疗,我这护理科的科长不是白当了!”小次郎没好气的怒瞪了过去,“不要因为我在很多事上表现得像是没脑子缺根筋,就真的觉得我没脑子啊!”
“这个我作证,虽然挺多时候都很缺心眼,但是小次郎,或者说川隅,在治疗方面确实卓有成就……”奇美拉默默的举手,以示对小次郎的支持。
但紧接着,他就得到了小次郎的怒瞪,“差点把你小子忘了……你也是!等事情结束,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我去护理科躺着!尤其是你!奇美拉!敢再找借口跑路我就给本灵去消息让他们过来盯着你!看什么看!谁叫你老是躲体检和住院的!”
“……那就先谢过好意……但是为什么要提特命调查相关的事?”山鸟毛张了张嘴,最后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句,但紧接着,他的表情就变得难看了起来,拧着眉质问起了乞叉底。
“是我提起的,和乞叉底没关系……但为什么特命调查不能提?”小次郎倒也没有让乞叉底替自己背锅的意思,在山鸟毛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张口把话接了过来,并反问道。
“……先代是第一个因为特命调查来到一摊人本丸的刃……而当时的一摊人,还姑且表现得比较拟人。”确实知道原因的山鸟毛,说话时的情绪很有些压抑。
“彼时并没有察觉到异常的先代,在时政安排的说法,还有一摊人有意无意的询问下,透露了特命调查其实是在废弃世界线中进行的……”
“而当时那家伙,已经有了想要建立一个难以被发觉的试验场的想法……特命调查的有关信息,则给那家伙提供了灵感。”从之前半是茫然半是痛苦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一文字则宗声音喑哑,又带着些自嘲的意味。
“不是先代的问题……只是谁都没想到……后来的几次特命调查之所以会变成那个样子,也是一摊人……”山鸟毛摇头的同时意图劝解一文字则宗,却得到了一文字则宗落到脑袋上揉了揉的另一只手作为回应。
“行啦,小子,老头子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错误就是错误,不能因为造成了那一切的并不是老头子,就忽略掉让那家伙产生了这样念头的,是老头子这件事……”
一文字则宗略垂着眼,盖住灰绿色眼瞳里的情绪,“但老头子倒也不至于一直陷在这件……对那个本丸里所有刃来说,都和地狱无异的事里……所以别勉强自己啊,山鸟毛。”
“是因为发觉了先代的灵力异常,我才会苏醒的。”山鸟毛摇了摇头,否认了勉强自己的说法,“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好,所以不会勉强自己一直醒着,给日光他们添乱的。”
“……但总之就是,这方面的事不能提是吧?那眼下这种……这种情况……总不能真的一直干看着……”奇美拉的表情苦恼,“尤其是,鬼丸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大典太还……”
“……奇美拉你不会说话的话可以闭嘴吗?队伍里缺心眼的有我一个就够了!”
万万没想到奇美拉突然开始踩雷的,还没从医生状态退出去,于是智商和情商都还在线的小次郎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戴上了痛苦面具,“你明知道大典太现在精神状态不对还说这种话刺激他……你不要命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问题,并对上了大典太光世满是杀意的猩红眼瞳的奇美拉干笑了两声,随后目光游移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明显被惹恼了的大典太光世,和有被奇美拉的行为无语到的其他人和刃的目光。
“……总之,谁能说一下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吗?”
虽然在惊醒的时候,得到了一些一文字中醒着的时间最长的南泉一文字提供的情报,但是南泉一文字那在多方因素影响下,退化得十分严重的语言表达能力,却实在是把事情说得乱七八糟。
虽说因此给山鸟毛提供了转移话题的借口,但却也确实让山鸟毛感到难绷,以至于他不得不又一次捏住了眉心,同时多少有些身心俱疲的询问道。
“……说来话长,但总之按乞叉底的说法……如果鬼丸不能及时回来的话,大家恐怕都得给这个小世界陪葬了。”小次郎略加思索,最后给出了极简版答案。
“……能详细展开说说那个话长的部分吗?”山鸟毛明显哽住了片刻,随后神情诚恳且疲惫的提出了请求,“你这个长话短说有点太短了……”
“?我寻思我这说的不是很清——”小次郎抓着脸颊嘟哝着。
轰!
“——我*瀛洲粗口*这*瀛洲粗口*发生什么事了?!是大典太光世你做了……不对!这动静是从界膜内部……难道说是鬼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