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那长长的队伍一路招摇,箱子边缘的金边明晃晃的让人无法忽视。
他们一路向南顺利地出了城门,途中路过不少关卡,也无一人阻拦。
一刻钟后,肩揄到了乌山别院。
相迎的管家见李思这阵仗,吓得腿软,诧异片刻后,便进去向上头汇报。
明月高悬。
一阵夜风吹过,肩揄上的纱幔全都飞了起来,显得又诡异又凄凉。
嗷嗷——
香香抖了抖羽毛,直往李思怀里钻。
李思眯着眼,不怒自威:“怎么?不是约好了今日交银么?”
“你们现下拦着不让本将军进去,可是你们主子又不想要了?那正好,本将军赚的辛苦钱还舍不得呢。”
门口的守卫们闻言,全都齐齐半跪了下去。
“少将军息怒,是因为别院来了重要的远客,主上昨日刚新添了规矩,任何人入府都需要通传。”
“请少将军静候片刻!”
“既然是主上的意思,那便等着吧。”
李思嘴上不悦,脑中却快速思索起来。
远客?
想必这银子也是给此人的,今日定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头?
片刻后,管家带着十几名仆人重新走了出来。
“在下恭迎少将军。”
李思眯了眯眼:“那快开门吧。”
管家不好意思地作揖道:“少将军且慢,因别院内客人身份贵重,不便让太多人进去,这箱子便交给府内的家仆吧。”
李思挑了挑眉,乌山别院他进出无数次,不让他的人进去的这还是第一次。
“好。”
说罢,李思抬起手向他的人示意了下,众随从便整齐划一地将箱子落在了地上。
“这下可以了嘛?”
管家抬眼瞄了瞄李思的脸色,哆哆嗦嗦地继续说道:“少将军,还有……抬您肩揄的这几个。”
李思见他实在胆怯,冷哼了道:“放心吧。”
管家松了口气,将身板压得更低了些:“多谢少将军谅解!”
随从帮李思撩开纱幔,李思抱着香香黑着脸走了出来。
他走到管家身旁,低垂了下眼眸,目光锋利如箭:“本将军的香香不会也不让进吧?”
管家吓得吞了吞口水:“自然可以……少将军请!”
李思跟着管家一路进了乌山别院。
路上所遇家仆全都战战兢兢,稍有些风吹草动都紧张得要命。
从前世外桃源般的别院,如今却变得阴森压抑。
管家也是异常谨慎,脚步轻得令人惊奇,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
李思试探着问了句:“管家,这远客是从哪来的,为何他们一个个都吓成了这般模样?”
管家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脸色煞白地回过头,声音也压得极低:“少将军,不是老奴不说。老奴也伺候您多次了,知道您为人豁达对待下人们也好。所以老奴是真心实意地奉劝您不要多问这位爷的事儿。”
“以免……给自己平添祸端。”
说着,他又指了指大堂的方向:“那里有将军更想见的人,时间不多,还望少将军珍惜。”
李思有些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那劳烦管家继续带路吧。”
两人到了大堂中。
“少将军!”
李思闻声望去,只见一两鬓斑白的中年郎君正佝偻着背颤颤巍巍地从座位上起身。
尽管多年未见,李思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是他的老部下萧寒。
“萧寒?”
李思走上前,扶着萧寒的手臂,极力控制着自己眼中的不可置信。
“你不是跟着将军去了驻地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了?”
萧寒眼中噙满了泪水,却一直闪躲着不敢正视李思:“是部下运气不济,误过了边界,才成了这样。”
李思心疼地拥抱了下萧寒,愤愤不平:“那你此番回长安,可是将军与主上送你回来休养的?”
萧寒眼中满是辛酸,沉默片刻后才低声回答:“不是。”
“在下是回京替将军来取银的。”
李思听了这话,激动不已:“你身体已如此不便,为何还差你长途跋涉往返?营中难道没有其他人了么?!”
萧寒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多谢少将军为在下考虑,正是因为在下这副样子已没有戍边的价值了,才接了这回长安取银的差事。”
“否则……”
李思嗅到了一丝不妙,挑眉问道:“否则怎样?”
萧寒地垂下眼眸,盯着自己满是伤痕的双手,沉默不语。
李思为其不忿:“真是欺人太甚!”
说着,变想拉着他一起去面见主上讨个公道。
萧寒几乎用尽了自己的气力才扯住了怒发冲冠的李思。
“少将军,请息怒!”
“守护将军、少将军,与主上是萧寒的使命,也是萧寒的荣幸。少将军不用为在下可惜。”
“少将军也知道主上的脾气,还不如珍惜咱们主仆相聚的时间,叙叙旧呢。”
在萧寒极力地劝说下,李思才终于恢复了理智,与他一同坐了下来。
“萧寒,将军还好么?”
萧寒似乎早知李思会有此问,回答地波澜不惊:“尚好。那边虽是苦寒之地,但将军老当益壮,还不成问题。”
李思稍稍松缓了些:“那便好。”
“对了,我此前不知来人是你,我那花船上还有不少补药与厚实的皮草,都是此前在西洲留下的。”
“你若不急着走,明日我差人给你送来,你一同带回去给义父与兄弟们分分吧。”
萧寒闻言指尖微动,止不住心中的动容,只得将自己的头埋得低低的,不让李思发觉。
“不知你此番来带了多少人马?”
“我还有些陈酒与肉干,你能带便全都带去吧……”
萧寒一声浅浅的抽泣,终于让那个李思意识到不对。
“萧寒,你这是怎么了?”
萧寒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太久没见少将军,萧寒心中实在激动。”
“但此次我带来的人手有限,况且带这么多东西回去太过引人注目了,不太好。”
“少将军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李思顿了顿,轻拍了拍萧寒的肩膀:“也是,是我太激动了,没考虑这些。”
说着,他从自己腰间取下个香囊塞进了萧寒手里:“那箱子里的银子是为主上而取,八成是要交给那住在隔壁的‘远客’的,义父与兄弟们大概也分不到多少。”
“这是李思的一点心意,银子不多,但足够回去买点好的给大家改善下伙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