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说,至少我们还有希望。”
“至少我们不是赤手空拳。”
“至少敌我力量的对比没有超过四比一,我们还有挣扎的空间。”
“好了,不卖惨了——这些力量,”萨尔加多中将的目光扫过全场,“将在战前,与GtI的地中海特遣队爆发血战。”
“争夺直布罗陀海峡及西地中海的制海权,是阻止他们登陆的前提。”
他的副官调出了最新的侦察情报叠加图。
“目前确认,GtI在该区域至少集结了一支以一艘‘福特’级核动力航母和一艘‘伊丽莎白女王’级航母为核心的双航母战斗群。”
“这还不包括他们后续可能增援过来的另外两个航母战斗群。”
“兵力对比上,我们处于劣势。”
蒙塞拉特中将沉默地注视着屏幕上的红色威胁图标。
然后,他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我们受损的海底‘天网’接收装置,还有预设的对北非GtI集结区域的定向强电磁干扰计划,还能按时启动吗?”
负责电子战的一位少将摇了摇头:
“干扰阵列本身部分受损,关键的水下接收和定位节点修复进度不确定。大规模、高强度的定向干扰,风险很高,效果难以保证。”
这时,萨尔加多中将却开口了:
“既然大规模的不确定,我们就用持续的、低强度的、自定义的干扰信号进行测试和骚扰。”
“过去四十八小时,我的电子战部队按照入江顾问设计的几种算法,一直在向GtI北非方向的通讯、雷达频段定时发送难以完全剔除的‘噪声’和伪装信号。”
“结果……”
他看了一眼入江。
入江诚平静地接道:
“反馈分析显示,GtI的某些指挥通信出现了可察觉的延迟和误码率上升,部分对海搜索雷达的杂波抑制能力出现波动。”
“虽然不足以造成瘫痪,但证明了在特定条件下,持续、智能的软干扰可以影响他们的感知和决策效率。”
“这为我们争取了更多战术上的可能性。”
蒙塞拉特中将听着,眼中光芒闪动。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再次操作控制台,屏幕画面变成了一个更为庞大、也更为冒险的作战计划示意图。
“先生们,被动防御,等待GtI修整完毕、集结完成然后扑过来,不是我们的风格。”
“灾害给了我们时间,也给了敌人混乱。我打算,利用这个窗口,主动出击!”
他指向北非海岸线上几个被重点标注的红点。
“目标:阿萨拉北部海岸,GtI的主要前进基地群——泽鲁恩、纳多尔、拉斯马哈斯空军基地,以及附近的萨维港、卡萨布兰卡港扩建区。”
他的手指划过屏幕,代表攻击兵力的蓝色箭头从伊比利亚半岛南部和海上航母位置射出,扑向这些目标。
“我将集中第1、2、3、4、5无人机作战旅的全部侦察和攻击无人机,作为第一波消耗和骚扰。”
“紧随其后,出动180架F-35A\/b,140架‘台风’tranche 4,45架F-15Ex作为护航、防空压制和重点目标精确打击的核心力量。”
“60架EF-18改进型、35架‘阵风’担任辅助攻击和补刀。”
“整个行动由12架EA-37b电子战机全程伴随掩护,压制GtI的雷达和通讯。”
“作战目的:不是寻求舰队决战,而是外科手术式打击。”
“首要目标,摧毁或严重瘫痪主要空军基地的跑道、加固机堡、油料库、指挥塔台。”
“第二,消耗并压制GtI前沿与纵深的防空系统,特别是远程地对空导弹阵地。”
“第三,打击港区内集结的登陆舰艇和预置的物资终端。”
“最终目的:迟滞GtI的整体战役节奏,打乱其部署,迫使他们暴露更多的防御漏洞和指挥链路,为我们海岸防线的修复和最终决战争取更有利的条件。”
“计划公布,简报室内鸦雀无声。”
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豪赌。
赌GtI在灾害后防空体系出现疏漏,赌己方飞行员能突破重重拦截,赌打击效果能大到影响敌方战役决心。
一旦失败,将损失宝贵的空中精锐,严重挫伤士气,甚至可能促使GtI提前发动报复性攻击。
“太冒险了!”
一位空军军官发声道,“我们的飞机和飞行员很宝贵!GtI在北非的防空网不是纸糊的!”
“但如果成功,我们可能把他们的进攻推迟好几个月,甚至迫使他们改变主攻方向!”
另一位海军将领反驳。
“灾害后是他们最混乱的时候,也是警惕性可能相对较低的时候。”
入江顾问冷静地分析,“关键在于电子压制的效果和打击的突然性、精准性。”
蒙塞拉特中将听着争论,最后看向萨尔加多侯爵:
“舰队方面呢?如果空中打击展开,GtI的海上力量很可能反应。你们能否牵制,或者……接受决战?”
萨尔加多中将与入江诚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似乎早已达成默契。
老水手挺直腰板:
“司令官,我的舰队存在于此,就是为了这一刻。”
“无论我们是主动寻求战斗,还是被动应战,GtI的主力舰队都会在战前想方设法找到我们,逼迫我们决战,以消除侧翼威胁,保障其登陆船团的安全。”
“避战,只会将主动权拱手相让,并将我们的舰队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既然要打,不如在我们选择的时间,以我们部分准备好的方式,配合空军的行动,狠狠咬他们一口!”
入江顾问微微颔首,补充道:
“海战的关键在于信息。”
“我们会利用一切手段,包括尚未完全修复的探测系统和持续的电子骚扰,尽力获取GtI舰队的动向。”
“利用海峡和近海复杂水文环境,进行机动和伏击。”
“即使不能取胜,也要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无力全力支援登陆。”
外面是格拉纳达沉睡的山体,而山体之外,是刚刚被大地震和海啸蹂躏过的海岸线,以及更远处,虎视眈眈的百万敌军。
“那么,”蒙塞拉特中将最终开口,“开始细化方案。目标:一周内,发起行动。”
“我们要用火与钢告诉GtI,西南铁壁,不仅会防守,还会挥出铁拳。”
豪赌的轮盘,开始转动。
会议在格拉纳达地下掩体的沉闷空气中持续了四个小时。
电子投屏上的防御部署图被放大、旋转、标记了十几个批注点。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尽管室内有顶级空气净化系统,但紧张感让所有人都破了戒。
萨尔加多中将用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划过全息投影上的直布罗陀海峡:
“GtI的侦察频率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增加了百分之三百。他们知道海啸摧毁了我们一部分海岸防御,现在正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
“所以我们才需要先发制人。”
蒙塞拉特司令还在抽烟,“等他们集结完毕就晚了。”
入江顾问轻轻推了推眼镜:
“我计算过,如果我们能在他们第一波登陆部队离港后二十四小时内发起空袭,成功率可以提高到百分之六十八。但前提是我们的‘天网’干扰系统必须完全恢复运作。”
“恢复进度?”
萨尔加多看向负责技术的军官。
“百分之七十七,将军。海底光缆的抢修比预期慢,水下机器人遇到了沉积物掩埋……”
“我不要听借口。”
老水手打断了他,“我要的是结果。GtI不会等我们准备好。”
会议室的门就在这时滑开了。
莱昂诺尔少校站在门口,深蓝色的制服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
她没戴军帽,长发在脑后整齐地束成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遗传自王室的眼睛。
所有军官——包括两位侯爵——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请坐,先生们。”
“我带来了国防大臣的最新指令和……一些礼物。”
她没有走向主位,而是在长桌旁随便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这个举动微妙地缓解了房间里的等级压力。
勤务兵迅速为她端来一杯水——
不是咖啡,她从不喝咖啡,这是少数公开的个人习惯之一。
“首先,‘费利佩六世’号已经完成最后的海试,将在四十八小时内从费罗尔港南下。”
莱昂诺尔打开自己的平板,将数据同步到主屏幕上,“它会带着第12航空联队——二十架全新的F-35c,不是b型。垂直起降很好,但我们需要更远的作战半径和更大的载弹量。”
萨尔加多的眉毛扬了起来:
“二十架c型?”
“不是给的。”
公主的嘴角有极轻微的上扬,“是哈夫克集团紧急移交的。”
“至于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我不需要知道,你也不需要。”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笑。
这就是哈夫克的作风——
在规则之外开辟自己的规则。
“其次,”她继续滑动屏幕,“‘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斗群已经从比斯开湾转向。马德里同意将指挥权完全移交南方战区。这意味着你们现在拥有两个完整的航母战斗群,加上……”
她顿了顿,看向入江诚:
“两艘刚完成静音改造的214型潜艇。我知道您一直在抱怨我们潜艇部队的噪声问题,顾问先生。这两艘应该能让您满意。”
入江诚微微欠身:
“公主殿下的支持令人感激。”
“不是我的支持。”
莱昂诺尔纠正道,“是整个西班牙的决心。我们不会让伊比利亚半岛变成第二个巴尔干。”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公主详细说明了新增的兵力部署:
高超音速导弹营的前移、岸基反舰导弹的加密通讯升级、从法国南部紧急调来的三个“阵风”中队……
马德里已经做好了全面战争的准备。
“但有一个条件。”
最后,莱昂诺尔合上平板,“国防大臣要求,在主力舰队出击前,我必须亲自到罗塔基地,向所有舰长和水手传达国王的感谢。”
蒙塞拉特司令皱起眉:
“殿下,这太危险了。罗塔离前线只有……”
“三百二十公里,我知道。”
公主站起身,“所以我需要你们的舰队保护我。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萨尔加多中将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点头:
“我们会安排护航。但您只能停留两个小时,不能在基地过夜。”
“足够了。”
她说,“我只是去说几句话。有时候,士兵需要看到旗帜,而不仅仅是指挥链。”
会议结束后,大多数军官匆匆离开去准备自己的部队。
莱昂诺尔留了下来,和两位老水手一起走向地下掩体的休息区。
这里的装潢简单得多——
几张皮质沙发,一个咖啡台,墙上挂着西班牙海军历史上的着名战舰油画。
“您父亲知道您要上前线吗?”
萨尔加多一边给自己倒威士忌一边问。
他没给公主倒——
他知道她不喝酒。
“我父亲知道他的女儿是军人。”
莱昂诺尔在沙发上坐下,姿态放松了些许,“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王室的成员不能在战争时躲在宫殿里。”
入江诚要了茶。
他捧着温热的茶杯,若有所思:
“我在舰队服役时,也曾有皇室成员视察前线,是上皇文仁陛下。效果……很复杂。有的士兵觉得鼓舞,有的觉得是作秀。”
“所以我不会穿礼服去。”
公主说,“我就穿这身制服,和所有军官一样。”
“我不会发表煽情的演讲,我只想告诉他们三件事:第一,国家知道他们的牺牲;第二,他们不是孤军奋战;第三,如果我们输了这场战争,西班牙将不再是我们认识的西班牙。”
“很实在。”
萨尔加多抿了一口酒,“比那些‘光荣与梦想’的废话强。”
短暂的沉默。
“您真的认为我们能赢吗,殿下?”
入江诚突然问。
问题很直接,甚至有些失礼。
莱昂诺尔没有立刻回答。
她看向墙上的油画——
那是1805年特拉法加海战中的“圣胡安”号,一艘在绝望中奋战至沉的西班牙战列舰。
“我不考虑输赢,顾问先生。”
她最终说,“我只考虑责任。”
“我的责任是让每一个西班牙军人明白,他们守卫的不是哈夫克的‘新世界’,也不是GtI的‘旧秩序’。”
“他们守卫的是自己的家园,是巴塞罗那的街巷,是塞维利亚的庭院,是马德里太阳门广场上孩子们的笑声。”
她转过脸:
“至于技术、装备、战术……那是你们的工作。我的工作是人心的部分。而人心的部分,往往比火炮更有力量。”
萨尔加多中将举起酒杯:
“为人心干杯。”
“为人心。”
入江诚也举起了茶杯。
莱昂诺尔只是点了点头。
希望他们不会重蹈覆辙,这个国家不能在特拉法尔加角再输一次。
(1805年10月21日,英国海军中将纳尔逊率领皇家海军在西班牙特拉法尔加角击败法国-西班牙联合舰队,以“纵队穿插分割”战术摧毁敌舰18艘且己方无一损失。此役确立英国百年海上霸权,终结拿破仑渡海攻英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