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之境站台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的霓虹正将玻璃染成暖橘色。
穿职业套裙的女孩坐在办公桌后，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动，垂落的发丝扫过精致的锁骨。
桌上的蓝山咖啡腾着热气，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在木纹桌面上洇出个圆晕。
“呼”的一声轻响。
女孩的手指在全息屏上顿住。
她抬头，便见赵括站在办公桌前，金属走廊的冷白光线从他身后漏进来，在他肩头裁出道锐利的边。
“您回来了。”她起身，裙角在膝盖处划出利落的弧。
作为无白君时代就在善恶之境当代理的存在，她对这位新上任的站台之主并无太多敬畏。
但，她的地位毕竟要依赖于赵括。
赵括摆了摆手：“不用拘礼。”
他扫过桌上堆成小山的文件，都是玩家决斗纠纷、道具审核、积分兑换清单等一系列的琐事。
他突然明白神明为何要招募代理了。
要是自己来处理这些琐事，实在是太麻烦了。
果然强大的人先享受生活这句话是合理的。
女孩弯了弯嘴角，从虹吸壶里倒出杯咖啡递给他。
咖啡香混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味，冲淡了金属走廊的冷意。
“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女孩问道。
“众神拍卖会。”赵括接过咖啡，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渗进血管，“你参与过？”
女孩的睫毛颤了，落地窗外，反射而来的夕阳光像是星子落进深潭。
“无白君总说‘拍卖会是神明的菜市场’，所以他从不亲自去。”女孩指尖轻轻敲击着杯壁，“但请柬总得有人收，拍卖品目录总得有人看，偶尔……”
她顿了顿：“替他拍过几样东西。”
赵括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响：“以前的请柬，还留着？”
女孩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
作为专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站台代理，女孩自然瞬间明白了赵括的意思。
但是从对方的眼里，她没有看到灼热的贪婪，只有种近乎冷静的坚定，像块被潮水打磨过的礁石。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
办公桌上的空气泛起涟漪，一张请柬从虚空中缓缓落下。
那是块半透明的玉髓薄片，长宽不过三寸，表面流转着银河般的光纹，凑近看能看见细碎的星屑在内部漂浮。
最中央刻着个“仙”字，笔锋凌厉如刀，尾端却带着点温柔的弧度，像被春风揉过的剑气。
赵括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玉髓，便被一道温和的神力托住。
他能感觉到请柬里蛰伏着某种能量，像沉睡的蛇。
那是地铁世界的规则烙印，专属于站台之主的认证。
“无白君的请柬。”女孩说，“他参加过几次拍卖会，这是最后一次的。”
她的目光落在请柬上的“仙”字，“他曾说过，这请柬，似乎与传说中的仙，有所关联，只是，没人能够参透，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神明，是最想成为仙的群体，不光是无白君这样的站台之主，就算是命运之主和仙人，都逃不出仙的宿命。
赵括捏着请柬，玉髓的凉意透过指腹窜进手心。
他想起唐莹莹说的“假请柬”，想起口袋里那块腐肉的腥气，突然觉得这张请柬的“假”，或许比想象中更接近“真”。
“可以。”他说。
女孩重新坐回转椅，全息屏在她指尖重新亮起：“需要我帮忙伪造能量波动吗？”
她头也不抬，“不过……应该逃不过地铁世界的审视。”
“不用。”赵括把请柬收进仓库，“我自有办法，善恶之境站台，还得多拜托你了。”
“这是我的使命。”女孩笑着回答。
“嗯。”赵括起身，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可就在这时，女孩却是说道：“不去见见那个女孩吗？从你走后，她隔几天就来我这里闹一次，而且相比以前，堕落了不少呢。”
赵括知道女孩说的是谁。
李小燕。
而此时，在一个小房间里。
霉味混着铁锈味撞进鼻腔，墙上用黑笔涂满扭曲的符号，像被撕碎的符咒。
床单一团乱，沾着没擦净的汤汁，墙角堆着一些饭菜，上面趴着几只蟑螂。
李小燕缩在靠窗的角落，膝盖抵着下巴，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
她盯着墙上的某道抓痕，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你去哪里了呢……为什么不带上我？”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褪色的地板上，“明明说过要带我离开深渊的……”
至于赵括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其实不重要。
门被轻轻推开。
赵璐端着青瓷碗进来，碗里的白粥还冒着热气。
“吃点东西吧，小燕姐。”她放轻声音，像在哄受惊的猫。
李小燕猛地抬头。
她的眼睛红得像浸了血，盯着赵璐：“主人也没带你走，哈哈哈！”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撞在斑驳的墙上，碎成尖锐的刺。
“我们都是主人的弃子，对吧？被丢在深渊里烂掉的……”
就在这时，李小燕看见了从赵璐身后走出来的身影，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阴影里的人往前走了一步。
李小燕盯着赵括的脸，瞳孔剧烈收缩，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她踉跄着爬起来，想要接近赵括，可爬了两步之后又停住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
肮脏，堕落，崩溃，疯狂。
自己最差的样子被主人看见了，这一刻，李小燕是真的有了死的想法。
但不远处，赵括却蹲了下来，与她平视。
她身上有股久未洗澡的酸臭，混着血味，很难想象，女孩以前明媚，青春，甚至是妖艳的样子。
“我以为你能替我好好管理他们，我对你寄予厚望。”赵括摇了摇头，每一个字都在敲打女孩的内心。
赵括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一直以来，善恶之境中的团队都是李小燕在管理，赵括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这个站台，也一直在故意这么做。
只是没想到，李小燕的病娇性格，害了她自己。
李小燕脸上表情慌张，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赵括缓缓起身，说道：“先洗个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