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僵立不动的石化身躯,突然用空洞的眼眶齐刷刷“盯”住白瑜和霍云川,他们瞬间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吼!”
它们一同发出嘶吼,与此同时,石树的枝条动了,它甩动着巨大的枝条,重重砸开了短刀!
“铛!”
一声脆响,短刀被巨大的力道当场格开,弹飞回来落入白瑜手中。
更多的石化尸体从各个角落涌出,迈着沉重的步伐将两人包围。
它们没有活人气息,只有纯粹的杀意。
霍云川手中剑气腾空而起,化作无数道锋利的小剑向着尸体飞去!
但石头身体坚硬无比,剑气砍在上面只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啧,真是麻烦!”
白瑜蹙眉,手中短刀用力劈落,但也只是将面前那具尸体的手臂砍断了,可是那人依然咔嚓咔嚓扭动着脖子继续往前。
太讨厌了!
白瑜有些暴躁,这些鬼东西刀枪不入还打不死,而且数量又多,被打倒了一批又上来一批,源源不绝,实在有些棘手。
眼看那树上的果子在尸碑异动后,搏动的速度更快,红色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青色。
整棵树都散发着浓郁的煞气。
“不能让它成熟!”
白瑜眯起眼警觉,她已经感受到了秘境的异动。
果子散发出的能量越来越不稳定,一旦彻底成熟,后果将不堪设想。
白瑜眼中厉色一闪,看向霍云川:“霍云川,焚魂印!”
霍云川对此已经很是熟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朝着白瑜伸出手。白瑜用力握住他的手,凝神牵动血契连接,便能清晰地感受到霍云川体内的焚魂印。
力量磅礴。
她双手结印,周身暗红色的修罗之力奔涌而出!
霍云川感觉到体内焚魂印灼烧一切的火焰灼热,通过血契向白瑜传递而去!
白瑜指尖跳跃的红莲业火瞬间暴涨,她轻声呵斥道:“红莲业火,诸恶烬灭!”
她双臂猛然展开,巨大的六瓣红莲火焰以她为中心,轰然绽放,迅速向四周席卷而去!
火焰过处空气因为灼烧而变得扭曲,刀枪不入的石化尸碑被业火触及,表面瞬间变得焦黑,发出“滋滋”声响,他们原本僵硬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在火中停下脚步,开始扭曲挣扎。
他们身上的石头外壳被灼烧殆尽,露出已经只剩下骸骨的身体!
“不好!”霍云川脸色顿时一变。
白瑜看得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煞气!”
或许是六十年来无辜往死之人积攒起来的煞气,在红莲业火的灼烧下被迅速激发,黑色煞气顿时冲天而起,疯狂地涌向石树顶端那颗果实!
果实贪婪地吸收着煞气,青色的部分几乎瞬间被红色吞没,眼看就要彻底成熟!
“哈哈哈!成了!就要成了!”
一个疯狂而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是从那个果实当中发出的。
白瑜因为迅速消耗的气力而脸色发白,她也没想红莲业火虽然摧毁了尸碑,却也加速了果子的成熟。
“哇,好大煞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响起,白瑜顿时一喜:“赤瑕!”
一个红色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正是失踪许久的赤瑕!
他看起来精神焕发,看到白瑜还欢快打了个招呼:“姐姐,云川哥哥,你们来了呀!”
他说完抬头就看到那漫天涌向果实的煞气,顿时眼睛一亮,“哎呀,这么多好吃的!”
他张开嘴,猛地一吸!
一股强大的吸力凭空产生,原本涌向果实的漫天煞气硬生生改变了方向,如同龙卷风般被赤瑕源源不断地吸入腹中!
果实失去了煞气的滋养,即将覆盖全部的红色猛地一滞,甚至开始微微褪色。
“不!”阵灵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嗝……”
赤瑕吃饱了,甚至打了响亮的的饱嗝,看起来十分满足的打了个呵欠。
失去了足够煞气的支撑,半青半红的果实顿时从树上掉落下来,落在地面上。
果实落地并未摔碎,而是如同花苞般缓缓绽放。
柔和的光芒自其中透出,光芒散去,露出的并非什么狰狞的怪物,而是一个蜷缩着的老者身影,他看起来身形瘦小干枯,十分沧桑衰老。
这只是一道虚幻的影子,也看得出来他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入臂弯,无比痛苦绝望。
“你是谁?”
抬起的空洞眼眶中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跳跃的黑色火焰。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当他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白瑜和霍云川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暴戾的怨念。
他是六十年前第一个被送入福寿窑的老人。
荒年多灾,村里的老人大多活不过六十岁,而他天生身体健硕,全村只有他一个年满六十岁的人。
当时村里的年轻人纷纷生了病,远道而来的巫医说,只有用老人的命祭奠岩神,才能救回他们。
他觉得巫医并不可信,可他亲手养大的儿孙,还有那些他曾悉心教导的年轻村民们却为了活下去,将他强硬地从家中拖出,完全不理会他的话,将他活活封死在了窑洞之中。
没有光,更没有食物和水,他又渴又饿,想尽办法抓挠岩壁寻找出口,可那些年轻人们为了活命,早已经封死了他所有的生路。
后来,他摸索着寻找出路,来到了这里,见到了当时还是一棵小树苗的石树。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巫医埋下的半枚灵核,巫医只是想要借助山神的灵核长生不老。
他们都被骗了。
老人最终被灵核作为食物吞噬,却没有成为石尸,因为强大的怨气,他与这棵树融为了一体。
他的怨念在临死前的挣扎中达到了顶峰,于是,他诅咒这片土地,诅咒那些背弃孝悌人伦的子孙,诅咒一切心有不甘!
滔天怨气引动了地脉深处沉积的煞气,与石窟之地的特殊环境相结合,最终孕育出了这个扭曲的“孝悌村”秘境。
他也成为了秘境中的阵灵,他的执念化作了秘境的规则。
整个村子都被秘境笼罩,所有的村民,当初那些施暴者,都将在年满六十岁时感受被活埋,被吸食生命直到死亡的痛苦和绝望。
白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霍云川的眼尾有些红了,他垂下眼,“原来……”
被出卖和被放弃的感觉他也感同身受。
“原来在场的这些东西,并不无辜”,白瑜环视周围被业火焚烧成粉末的尸体,轻声道:“烈火焚罪,必有所报,你所执着的,其实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