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秋阁。
于氏足足睡了三个多时辰才醒过来,揭开帘子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惊觉连日头都偏西了,她立马支撑起身体问道:
“我这是睡了多久?怎么没人来叫醒我?允修那处如何了?”
一直在旁边守着的佩兰立马走到床头蹲下回道:“您睡了三个半时辰,三少爷那处没什么事,先前二少爷才叫人来回了话,说三少爷的烧已经退了。”
于氏听到这话也算是松了半口气,忙从床上坐起来,一边让人更衣一边说道:
“就算没事那也不该不叫醒我!晚棠呢?是不是还在厢房睡着?可让人瞧着?别让她睡熟了睡热了掀了被子着凉了。”
在外头听到动静的康妈妈也揭开门帘子走了进来,走到了于氏的面前,于氏干脆直接问了她:“晚棠可睡醒了?”
“三小姐没在厢房睡。”康妈妈回答到。
于氏听着愣了一下:“哦,那是回栖然院去了?”
康妈妈摇了摇头,伸手帮着于氏扣上胸前的衣襟暗扣:
“不是,是去了延松堂,在老夫人那歇了一觉,刚才才回来问候了您一句,得知您还在睡着便没让奴婢叨扰,三小姐吩咐让您睡够了,谁也不许吵,她去观澜院看三少爷去了。”
于氏这才回过神来,她早上尽顾着谢允修的事,把谢老夫人那处都给忙忘了,想到谢晚棠,她悠悠的叹了口气:
“难为她了,这般小小年纪便思虑得如此周全,也是怪我,被允修的事慌乱了头脑,倒是忘了安妥母亲那处了,要不是有她,只怕母亲那处还不知道要怎么慌乱呢。”
康妈妈笑着回应了于氏:“奴婢瞧着三小姐年前去那一趟苏州回来,倒是比先前愈发的知事了。”
于氏听到这话就心疼了:“要不是吃了苦头,怎么会懂事那么多,说到底外祖家哪里比得上咱们亲祖家,更何况又是多年不曾来往过,她猛地一去到,不知道该吃多少白眼,听多少闲话呢。”
康妈妈接过佩兰手里的玉梳替于氏梳挽头发:“那您便多疼爱三小姐几分,这样三小姐在宋家那头缺失的,也能由着您补回来些。”
于氏点了点头:“是该的,那孩子也确实可人疼。”
她这换了好衣裳梳好了头发,就赶着去了延松堂,先跟谢老夫人表达了歉意,因为顾着谢允修那头倒是把谢老夫人这头给忽视了。
谢老夫人体谅她顾儿心切,也不曾说些什么,只交代她看顾谢允修时也别忘了顾着点自个的身体。
于氏在谢老夫人面前诉了一会衷肠,从延松堂出来后,就又急匆匆的往观澜阁赶过去了,一个白天水米未进竟然也不觉得饿,可见是真的挂念着小儿子。
到了观澜院,第一眼就是先去看谢允修,用手摸着他那已经不太烫的额头,心里才觉得安定了几分。
然后就是谢允安,看着谢允安眼下的乌青,她也是一阵心疼,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顾得了这个难免就会稍微忽视掉那个。
不过这回是不管谢允安说什么她都不听了,直接将他给赶回自己院子休息去了。
等谢允修彻底退烧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他睁开了眼,先是缓慢的转了两圈,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然后又开始想现在是什么年岁什么季节什么时节了,又转了两圈才想清楚。
哦,过年了。
话说,他压岁钱收齐全了没有?那大年初一去拜一拜长辈,可还能再收一份的!
他感觉嘴里一阵发干发苦,尤其是是他的那个嗓子,疼得就像是被小刀刺着一般,他嘴巴里干得想咽口唾沫都没有,活脱脱像是被人丢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三天三夜不曾沾过水一般。
他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极难听的鸭叫声,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张嘴发出更的大一声鸭叫声,发现更难听了。
这时走过来一个人,温热的手滑到他的后脖颈下,一个使劲就将他的脑袋托了起来。
一个水杯喂到了他的嘴边,温热的水就流进了他的嘴里,如同一股甘泉一般,让所有干渴如火烧之地的地方都得到了滋润,将那些燥气浇灭得一干二净。
一杯喝尽了,还犹嫌不够,未曾等他开口,又一杯水递到了嘴边,续上了方才那股温润舒适之感。
凌风不愧是伺候了他那么多年,果然深得他心啊,啊——!......
他心原本是平和的想着,然后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就在他心里响了起来,要不是他现在叫不出声来,那一声估计能响彻半个谢府!
无他,因为他刚刚一侧脑袋,就看清楚了喂他喝水的那个究竟是谁,要不是实在是太渴了,那水一进他的嘴里就直接顺着喉咙溜下去了,不然他准得喷那人一脸!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他哥来伺候他喝水?!但凡换个人,哪怕是谢晚棠陆引鹤,他都不至于会露出那般惊恐的神色!
最最关键的是,他哥的脸色还那么的温和!他只在他哥见临真郡主的时候露出过这样的神色,跟他,哪怕是跟他娘他爹都不曾有过的啊!!
所以,这跟见鬼了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