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星一头雾水,但他知道谢清和绝对不会在不重要的事情上面浪费时间。
既然提出来了,那就意味着这绝不是无关紧要之事。
“王爷稍候,微臣这就去文书房找。”
谢清和心乱如麻,来回在正厅踱步。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陈永星手中拿着三卷文书过来了。
正是大晋建国这三年以来的南周使团名册。
原本前朝和平年代的时候,倒也与南周、北梁二国有所来往。
但是自从内部战乱开始以后,就再也没有空闲与条件与邻国外交互通了,毕竟自顾不暇都来不及呢。
故而,在谢骏先建立新朝之后,国内安定太平,这才恢复了同另外两国的外交来往。
也因此,只有这最近三年的使团名册。
“王爷,都在这了,您过目吧。”
谢清和手腕微微有些不可控制的颤抖之感,这种心内煎熬不亚于任何一次外界刺激。
在打开永平二年的使团名册的时候,其中一行刺眼的文字映入了他的眼帘:“吾国陛下之三皇子宇文斯贤亦遣两名军中将士为使者,跟随着此次使团出访贵国.....”
“哈哈哈,好啊,好得很。”
谢清和突然止不住的狂笑起来,笑得差点眼泪都要流出来。
心头也是极其苦涩,被人愚弄的愤怒感夹杂后悔之意一股脑的全部涌上了心房,撕得他心口疼。
文贤二字,原来出自这里。
原来你叫宇文斯贤,是宇文斯德的三弟。
“终究是本王大意了,是我引狼入室啊。”
谢清和将手中的名册放下,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礼部。
身后传来了陈永星不明所以的呼喊,“王爷,还下着雨呢,外面路滑,您慢点走。”
谢清和背朝他挥了挥手,也没多说什么,淋着雨就上了马。
他一路策马狂奔,回到了荣兴王府。
荣兴王妃崔云芝听余管家说儿子冒雨回来,神情恍惚,一言不发的直接回了清风院。
心下担忧,就过来看看他。
推开房门以后,见谢清和挑灯坐在窗户之下,手中抬着茶盏,神情却是呆呆的。
崔云芝轻声呼唤他,“清和,母妃来看你了。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谢清和此刻已经冷静了不少,也不像之前在离不得时候那样震惊愤怒,只是在思索下一步局势该如何应对。
闻听母妃的声音,他仿佛遭受雷击一般,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一下子就被人打开了。
“母妃,儿子引狼入室,对不起妹妹呀。”
崔云芝也懵了片刻,“这是怎么说?”
谢清和遂把谢妡竹在北梁成亲当日被人掳走的事情,以及北梁现在派人来大晋要求寻人的事情,还有文贤便是南周三皇子宇文斯贤之事全部告诉了母亲
崔云芝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话,“清和,这未尝不是好事一桩。从国家的角度来看,这三皇子的确行事剑走偏锋。但若是从你妹妹的个人角度而言,也许这宇文斯贤才是她真正的良人。”
“母妃,您怎么还为这样的人说话呢?他胡闹您也跟着胡闹是不是?”
谢清和很是懊恼。
崔云芝略挑一挑眉,无所谓的说道:“身为妡竹的母妃,说句实话,我也不愿意看到她为了国家被迫去异国和亲,与一个没有多少情分,只有利益的权贵丈夫面和心不和。看着他坐拥众多妻妾,还要操持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抚养庶子庶女。在本妃看来,没什么比两情相悦更美好的事情了。妡竹父王走得早,又从小离开母兄,孤零零的在那个冰冷的寺庙里待了很多年。归来还不长的时间,就又要踏上异国和亲之路。凭什么我的女儿,就要牺牲她一生的喜怒哀乐,换来这么一个凄凉的结局呢?”
“可是母妃,您有没有想过,即使妡竹跟了南周那个宇文斯贤,这结局也恐怕美好不到哪里去!您想啊,北梁端昭王他好歹还只是区区一个旁支王爷,宇文斯贤却是皇子啊。皇子意味着什么意思,那就是有可能问鼎皇位的人。一旦宇文斯贤日后成了南周储君乃至皇帝,他身边的女人就不止莺莺燕燕那么简单了,而是三宫六院!妡竹若不是明媒正娶的皇子妃,而就这样没名没份的跟了他,那日后岂不是连个妃位都排不上号。嫁给端昭王,至少还是个正妻,是她管着其他妻妾。但若是成了宇文斯贤的侍妾,一旦他娶了正妃和侧妃,那就是别的女人欺压在她头上了。难道您就愿意看到妹妹沦落这个境地吗?”
崔云芝摆了摆手,“清和,母妃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事在人为,其实母妃看得出来,文贤他,哦不,应该是宇文斯贤这个人骨子里就不是个多情泛滥的男子。他对你妹妹,应该是真心喜欢的。之前在王府的时候,他碍于妡竹的身份,不敢走得太近,也不敢表露自己的感情,所以一切行为都还在礼法范围之内。所以那时候母妃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对妡竹真的有那个意思。但是听了你现在的描述,他既然能够不顾自己的身份,不顾南周与北梁之间的关系,而独身一人去到北梁抢亲,可见对妡竹是真的很喜欢了。且你说的其他女人,你敢不敢跟母妃打个赌,母妃认为他不会再有妡竹之外的女子了。”
谢清和讶然,“母妃,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男人呢?何况他是皇室中人呀。就连叔父,虽是人人都知道陛下不好女色,但后宫里的娘娘数量,还是有那么一些的。宇文斯贤还如此年轻,怎能轻易就下此判断呢?”
“嗐,这就是你不了解而已,世上这样的男子虽少,但绝对不是就没有这样的人。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你自己的父皇不就如此么?再者,我曾让石嬷嬷在暗中观察过他,看他面对女色时会有什么反应,你猜结果如何?”
“如何?”
“石嬷嬷对我说,当时王府里有一些心思重的婢女,曾对他打了主意,蓄意勾引过,结果人家宇文斯贤眼角都不瞟一下,面无表情的拒绝了。哦,就是你妹妹淋雨生病那次,他还各种忙前忙后,体贴入微呢。母妃那时还可惜得不行,同石嬷嬷感叹他们两个终究是有缘无份,妡竹马上就要嫁做他人妇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男子。谁知造化弄人,老天爷还是让你妹妹上了他的船。可见姻缘天注定,命里有时终须有,该是谁的最后还是会回到谁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