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两个官差也亮出长刀,满脸凶神恶煞。
可紧接着,好几个人影从巷子墙头外翻了过来,稳稳落地,站在历禾身后。
三个官差略微有些慌。
虽然这几人也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可那眼带杀气的模样,有点吓人。
不过么,三个官差还算淡定。
大黑痣冷笑道:“漏网之鱼还不少啊,我知道了,是你们故意设置障碍挡住马车的对吧?想抢劫县令大人的东西?就凭你们这几个?”
历禾道:“当然不止几个,要不,你看看后面?”
大黑痣愣了下,扭头一看,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也站着几个同样装扮的少年。
前后两拨加起来,有十五人。
另外两个官差急忙与大黑痣背靠背,以长刀横在身前。
大黑痣神色阴冷,“那四个捕快,是你们杀的?”
历禾嘴角勾起,“不信吗?”
大黑痣拧着眉,惊疑不定。
他确实不大相信。
那可是四个正儿八经训练有素的捕快。
别说一群小屁孩了,哪怕是十来个成年人,也很难轻易将他们干掉,况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这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除了这群小子,肯定还有几个成年高手。
大黑痣自以为是道:“老子不跟小孩玩,让大人滚出来,有胆子杀捕快,没胆子见人吗?还藏着作甚!”
历禾冷笑,举起胳膊打了个手势。
前后两边的少年便同时朝着三个官差逼近。
众人持刀动作整齐划一,脚步并不快,逐渐让三个官差感受到了压力。
“站住!别过来!”大黑痣额角渗出冷汗,紧握长刀厉声呵斥,“我们可都是衙门的人!你们不要命了?!”
历禾道:“那四个捕快不也是衙门的人?告诉你,小爷杀的就是衙门的人!”
大黑痣脸色终于不淡定了,咬牙低吼,“杀出去!”
他与另外两个官差同时出手。
少年们一拥而上。
刀刃相接,叮当哐当一阵响。
大黑痣很快便震惊地发现,自己虽然在体型和力气上有着极大优势,可自己的刀却砍不开少年们所穿的奇特衣服。
再看自己用的青铜官刀,竟然出现了好几个大缺口。
少年们手中所持尖刀却没有半点损坏。
随着打斗交锋进入白热化,三个官差内心终于越发没有底气,也终于产生了恐惧。
官刀破不开这些小子们的防御,反而眼看着被小子们的刀劈成了废铁。
这巨大的装备落差,加上人数的区别,足以抹平双方体力和武功的差距。
而这十几个少年也并非无脑乱打,而是一批接一批轮番袭击,招式和配合虽还显得稚嫩生硬,却也足够发挥出威力了。
嘭!
随着一声闷响。
体力不支的大黑痣露出个破绽,被方会一脚踹翻。
另外两个官差也因浑身负伤,腿软瘫倒在地。
随后少年们将此三人绑住手脚。
大黑痣不得不认栽服软,极不情愿地挤出讪笑,对历禾说:
“小哥,你是头儿吧?今儿个算是让我开眼界了,我服,可是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实在没必要杀我们啊……少年气盛可不行,不能冲动,这样,马车里边所有东西,都归你们了,而且只要你放我们走,那四个捕快之死,我们也当做没看见,如何?”
大黑痣心里是有些惧怕的,可细想方才打斗过程中,这些小子其实有不少机会可以将他们三个直接干掉,偏偏却没有这么做。
如此看来,想必是这帮小子已经杀了捕快,不敢再多杀。
历禾蹲了下来,用刀背拍了拍大黑痣的脸,“你真以为,我们是奔着抢东西来的?你真以为,咱们之间没有仇?”
大黑痣愣了下,绞尽脑汁想了想,说:“我对你和你的这些人毫无印象,应该是见都没见过的,怎么就有仇了?”
“你们认识这位小哥吗?认识这些人吗?”大黑痣踹了一脚旁边的官差同伙。
这两人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伤势不算重,只是在这种天气下,相当难受,被踹了一脚,都疼得龇牙咧嘴。
“不……不认识……”
“我也从来没见过,小哥,你们……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
历禾道:“提醒一下,多日前,城南外,破庙。”
三人脸色微变,瞬间想到了被他们杀害的教书先生。
可是三人并不承认,要么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要么说从没去过破庙。
历禾咧嘴一笑,“还死鸭子嘴硬?”
大黑痣脸颊抽搐,强挤笑容,“这……我们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嘛,肯定是你们误会什么事情了。”
“好,这是你们自找的。”历禾瞬间冷脸,起身挥了下手。
旁边的少年们一直在忍耐,现在终于等到了指示,纷纷举起了尖刀。
三个官差大惊失色,吓得浑身哆嗦。
大黑痣喊道:“干什么,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噗嗤!
一个少年走近,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将刀尖扎进了他的大腿。
“啊!”大黑痣发出叫声。
但叫声刚起,就被方会用一条麻绳绕着他的嘴巴绑了一圈。
这样一来,大黑痣便无法叫出太大声音,同时还勉强能说话。
另外两个官差当然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第一个少年依次给三人扎了一刀后,让到旁边,由其他少年轮流动手。
等到十几人轮流扎完,三个官差的大腿上已经没了一块好皮肉,甚至有的位置深可见骨,鲜血淌了一地。
三人浑身抽搐,却又无法挣脱,疼得死咬嘴里的麻绳,连嘴角都磨出了血。
“现在,想起来了吗?”历禾冷冷问道。
大黑痣实在扛不住了,有气无力地说:“想起来了……你们……你们是要给……给刘举人报仇……对不对……我现在明白了,你们应当都是……他的学子。可是他的死与我无关,我没有杀他……”
旁边两个官差快没了半条命,听到他这么说,急忙辩解道:
“跟我俩也没关系!都是他,是他叫我们动手的!”
“对对对!我们没想杀人啊!”
大黑痣闻言,急得破口大骂:“别他娘的血口喷人!老子当时是叫你们拦住,你们两头蠢猪直接给人杀了!竟然反咬老子一口?!”
一时间,双方展开了互骂,都把责任推到了对方头上。
骂道激动之处,恨不得把对方给宰了。
“给我闭嘴!”历禾呵斥了一声。
三人这才停止互骂,争相恐后向历禾辩解求饶。
历禾冷冷扫视三人,“先生总归是被你们害死的,不论是动刀子的,还是动嘴皮子的,都是凶手,你们……谁也逃不掉。”
三人瞬间从头凉到脚。
由内心恐惧而产生的寒意,比这冬天冷风吹在伤口上的寒冷更甚千百倍。
“该送你们上路了,”历禾边说边慢慢后退,“大家,让这三个凶手,偿命吧。”
话音落下,十几个少年如野狼般扑上前围住了三个官差。
刀子捅破身体的声音不断响起。
直到三人被捅得千疮百孔连样貌都无法分辨,少年们才停手,然后流着泪跪地望天。
“先生……”
“弟子们……终于为您报仇了!”
“……”
不多时,一行人离开了巷子,前往县令家。
而巷子当中,留下了七具冰冷的尸体,其中三个官差的,还被剥去了衣物,用麻绳掉在了墙头边。
风雪变得更大了,天色愈发阴沉。
县令府上,点满了照明用的灯笼,到处都亮堂堂的。
县令夫人正在账房清点这次借着剿匪由头,从百姓们手里搜刮来的血汗钱。
她已经清点好几遍了,可还觉得不过瘾,一边还盘算着又可以给自己置办哪些首饰。
县令则在房中烤着热乎乎的大暖炉,坐在一桌丰盛菜肴前,由两个小妾伺候吃喝。
喝得开心了,他还给小妾灌酒,逗得小妾花枝乱颤。
一名小妾娇笑道:“老爷你真讨厌,就知道欺负我俩。”
县令双眼迷蒙,勾着她下巴说:“你们不就是用来被我欺负的么,老爷我不仅现在要欺负你们,今晚上还得继续欺负。”
“老爷……”另一个小妾笑得更加娇艳,投怀送抱抚着县令胸口,“你不是说今日要赏些银子给我们么,怎么还不见银子呢?老爷是不是在骗我们?”
县令笑道:“老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再等等,县衙那边的马车应该快到了,老爷可是很爱你们的,天气这么差,都不忘命人从县衙库房般银子来。此次县衙收获颇丰,老爷我真是没想到,这濎县百姓一个个都在喊穷,可使劲搜刮一番,还是能榨出不少油水……哈哈哈哈!”
两个小妾立马奉承道:“还是咱们老爷厉害!”
“老爷我,哪里厉害?”县令捏着小妾们的细手,满脸猥琐地问。
两个小妾媚笑,继续拍马屁。
“自然是哪里都厉害……”
“尤其老爷在床上的雄风,厉害得要把我们两个累坏了……”
一番撩拨,让县令浑身燥热,兴致打起。
哪还等得及天黑,拉着她俩就往床上扑去。
嘭!
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家奴踉踉跄跄闯入。
县令怒斥,“狗东西!不知道老爷我在这忙事情吗?谁让你乱闯的!滚出去!”
家奴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嘴角不断涌出血沫,“老爷……不……不好了……有一群人杀……杀进来了……”
两个小妾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往角落缩。
县令这才发现,这这家奴胸口也受了伤,鲜血正从他指缝里往外冒,地上也很快有了一滩血。
“是什么人!”县令跑到家奴面前,抓着他的肩膀,“谁这么大胆子敢到本官家里来杀人!”
家奴边呕血边说:“好像……是一群……一群少年……老爷,你……你快逃……”
说完这句话,家奴便咽气了。
县令大惊失色,已听见打斗的声音朝这边逼近。
正欲夺门而出,脚还没迈过门槛,一柄尖刀就从门外伸进来,抵在了他的脖子边。
县令哆哆嗦嗦缓缓后退,“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本县县令!你们好大的狗——”
“胆”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被一脚踹翻。
历禾走进房间,身边跟着方会和三个少年。
方会环顾四周,看着满目金碧辉煌和五花八门的奇珍异宝,差点惊掉下巴,“老天爷,县令的房间竟如此奢华?”
旁边三个少爷也都看傻了眼。
活了十多年,如此华丽的房间场景,都还只在说书的嘴里听到过。
四人目光又落在了摆满了各式佳肴的桌子上,馋得直流口水。
不过,没有历禾的指令,他们绝不会擅自乱动。
历禾眼皮发颤,眸子里怒意翻涌,“仅仅这里的一个盘子或是一个酒壶,拿去卖钱都够一户普通百姓人家数年开销了!狗官!你真该死!”
“小崽子……你……”县令爬起来,指着历禾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本官面前放肆!反了!反了天了!本官要将你们抽骨扒皮,悬尸示众!”
县令往日作威作福惯了,又离王城远,完全算得上土皇帝,即便危险近在眼前,还是习惯性地摆起了架子。
“狗官,你好像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历禾上前半步,晃了晃手里的尖刀。
县令如梦初醒,打了个冷颤,再次往后躲,“你们疯了吗?!我可是县令!是濎县父母官!”
历禾眼里充满嘲讽寒意,“父母官……好一个父母官啊,方会,弄死他吧,看着恶心。”
方会怒目圆瞪,双手持刀上前,“狗官!若非你之前袒护地痞流氓,我家里人根本不会死!你给我拿命来!”
他家破人亡是独眼龙直接造成,可罪魁祸首正是濎县县令。
只有杀了这个狗官,才算是完全报了仇,现在狗官就在眼前,怎叫他不愤怒。
滔天恨意吓得县令差点尿裤子。
县令仓皇之中,揪起两个小妾狠狠朝方会推了过去,然后转身冲向窗户。
俩小妾早就吓傻了,被这么一推,直挺挺扑到方会身上。
噗——
两把尖刀不偏不倚扎进了她俩的肚子。
方会愣了下。
眼看县令撅着屁股就要翻出窗户,历禾道:“这里上至县令下到小妾家奴,都是跟着县令一块儿吸咱们百姓血的人渣,没有一个无辜的。”
方会回过神,果断拔出双刀,推开小妾,三步并作两步追到窗户边,双手高高举起,朝着县令后背狠狠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