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秘书小杜第一个过来汇报,“王书记,欢迎您回来,今天的工作有什么安排?”
“小杜呀,叫上司机小沈,叫上文县长,咱们去一趟小年庄,看看我住院这一段时间,这七仙山的步道铺的到底怎么样了?”
他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小年庄的发展。
“我,也算是一个教训,一定要告诉小年庄长的村委,对七仙山的管理,一定要安全第一,千万不能出现游客跌落山崖的事情,现在就出发,看看步道铺的进展情况,有步道,安全系数会更高。”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通知沈师傅。”
杜锦程离开王书记办公室,去司机班找小沈,又顺便打电话把这好消息告诉了除夕,“除夕,王书记又回到了汝山,今天回来的,回到汝山的第一件事,就要去你们小年庄,查看七仙山步道铺设的进展情况,我们现在马上出发去小年庄。”
王书记因身体原因,要调离这里,要调到北京的消息,小年庄的村民,哪一个不知道。
大家都期盼着,期盼着他能留下来,他能再次回到小年庄。
除夕相信振飞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她也在焦急的等着他回来的好消息。
刚接到杜锦程杜秘书的电话,说王书记今天回来了,回来的第一站就是要去小年庄,查看布道的铺设情况。
除夕把这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年支书。
王书记终于留下来了,又来小年庄了。
年支书听到这个好消息,第一次因为王书记的到来,动用了村里的广播。
在广播中,他激动道:“小年庄的村民们,王书记回来了,今天,他回来的第一站,就要来到我们小年庄,小年庄的父老乡亲们,走,咱们到七仙山脚下,迎接咱们的王书记。”
听到这个好消息,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朝七仙山山脚下走去。
七仙山山脚下的水泥路,已经站满了人,最前头是老支书,沾着泥点的裤脚还没来得及换,他身后,裹着蓝布头巾的婶子们把刚蒸的黄米糕往竹篮里码,蒸腾的热气混着山风里的松香,在微凉的空气里漫开。
“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嗡嗡的人声突然静了静。老支书带头往路中间走,脚步快得像个年轻人。他看见那个穿着深灰夹克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左手下意识地扶了扶左眼的墨镜,左脸颊上淡粉色的疤痕在晨光里看得清楚。
“王书记!”有人先红了眼眶,话堵在喉咙里变成了哽咽。
路两旁的人自动往中间拢,像水流遇到礁石般分出道来。有跟着来的孩子们举着自己画的七仙山,彩笔涂的步道蜿蜒到山顶,最显眼的位置画着个戴墨镜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我们的书记”。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往前面跑,把手里攥了一路的野山菊往书记怀里塞,花瓣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停下脚步,弯腰接过花束时,墨镜滑下来一点,露出左眼蒙着的纱布。人群里瞬间没了声音,只有山风吹过松针的沙沙响。紧接着,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掌声像滚雷似的从路这头传到那头,惊飞了枝头的山雀。
“王书记,”老支书的声音带着颤,“您说的观景台,工人们照着图纸砌到第三层了!”
他抬手把墨镜推回去,脸上露出笑来,左脸颊的疤痕跟着动了动,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觉得清亮。人群里有人开始往他手里塞东西:刚摘的水果、腌好的腊肉、孩子们攒的野核桃。有人蹲在地上哭,有人抹着眼泪笑,晨光漫过七仙山的轮廓,把这条路上攒动的人影,都镀成了暖融融的金色。
人群中,欢迎他的人群中,振飞竟然看到了李婶。
这个对他极端讨厌的婶子,也放下个人恩怨,来迎接他的回来。
他热泪盈眶,去掉戴在脸上的墨镜。
脸上的伤疤并不羞耻!
这是岁月馈赠他的,他赢得了人心,他有什么可遗憾的?
他把目光投向人群,找寻着那最熟悉的身影,除夕,果然也在人群中。
待在这里,他的心才踏实……
春去秋来,四季轮回,转眼到了中秋。
汝山县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在住院部走廊里缠成一团。
李大伯背着手在走廊尽头来回踱步,深蓝色中山装的第三颗纽扣松了线,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悠。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他沾着泥土的解放鞋尖前投下一小片亮斑,像块没焐热的月饼。
“爸,您坐下歇歇,康馨姐姐这是头胎,双胞胎哪能这么快。”儿子英超把带来的小马扎往墙角挪了挪,军绿色的保温桶在旁边放着,里面是李婶凌晨三点起来熬的小米粥,上面还浮着层油皮。他自己的手却没闲着,反复摩挲着裤兜里的红布包——里面是老两口准备的长命锁,银链子被磨得发亮。
靠墙根的塑料椅上,老伴李婶正数着手里的尿布。纯棉的布片洗得发白,边角都用针线仔细锁了边。她数着数着就停了手,耳朵往产房的方向凑,眉头拧成个疙瘩:“刚才是不是听见哭声了?”话刚落音,又赶紧摆手,“不对不对,是楼下的车响。”窗台上摆着个塑料袋,装着四个豆沙月饼,是早上从村里小卖部特意挑的,想着等孩子生下来,一家人在病房里也算过了节。
只有除夕,一直站在产房外面,不停的看着时间。
走廊里的时钟滴答响,英超抬头看了眼,夜里十点整。李婶突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苹果,塞给英超:“你吃口,平平安安的。”苹果是自家树上结的,表皮有点坑洼,却被擦得锃亮。
“妈,你迷信什么,大人和孩子肯定会平平安安的!”
“哇——”
一声清亮的啼哭突然从产房里钻出来,李大伯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在身后的手“啪”地拍在大腿上。紧接着,又是一声更响亮的哭声跟了上来,像两只刚破壳的小鸟,在安静的走廊里撞出层层回音。
李婶手里的尿布“哗啦”散了一地,她顾不上捡,拽着英超的胳膊就往产房门口凑,“是俩!听着是俩!”李大伯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只好使劲眨了眨眼,把眼角的潮气压回去。
护士推开房门的瞬间,月光恰好从除夕身后涌进来,把那句“母子平安,是对龙凤胎”的话镀上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英超手里的红布包“啪嗒”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手指却抖得半天捏不住那把小小的银锁。
走廊里的桂花香好像更浓了些,混着新生儿的奶香味,把这个中秋夜烘得又暖又软。
李家,终于在这中秋之夜,迎来了双胞胎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