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梁欢颜？”
两人正聊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带惊讶的女声，两人脑袋一缩，看向身后。
是杨老师。
她真的苍老了很多，浓妆也无法掩盖那些被岁月雕刻出来的纹路。
“杨老师。”
顾玄打着招呼，上前一步从她手中接过手提包，杨老师似乎又买了一个包，用来装教学用具，水杯又或者胃药——总之不轻。
“杨老师，好久不见呀。”
梁欢颜也很有眼力见地打着招呼，笑着上前挽住杨老师的手臂。
杨老师的脸上很快带了笑，那是一种感觉到自己被重视的笑，也许还带着对自己教学价值的肯定，她的笑被那些孩子们看在眼中。
他们几乎没见过杨老师笑。
——至少在他们所有人面前没有这么笑过。
“你俩刚才聊啥呢？看画？”
杨老师好奇地问道。
“哦，我们在聊……孩子们画的还不是很好。”顾玄笑着，跟着杨老师的步伐：“九头身的人画成七头半身。”
这就是在吐槽了。
闻言，杨老师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
那是一种看弱智又不舍得骂的表情。
“顾玄……你是不是脑子……”
她盯着顾玄，仿佛要从他脸上诊断出病因：“九头身是服装效果图里的画法，七头半和八头身是速写里的……”
啊？
这样吗？
顾玄神情一僵，许是太久不接触这些事情，他高中学到的专业知识大半都遗忘了，现在被杨老师纠正，饶是他脸皮极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脸，尴尬地笑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杨老师，最近顾玄恢复的还挺好的呢，原本整天躺着，现在都能下床了。”
梁欢颜在一旁偷笑着说道。
其实她也忘了，要不然刚才也不会附和顾玄。
——但她毕竟没有开口。
“那就好，上次我和你牛老师去看你，你还在病床上躺着呢，也就半年吧？没想到现在都生龙活虎的了。”
杨老师满意地打量着顾玄，眉眼带笑。
顾玄是她的学生，学生病好了，她自然打心眼里高兴。
顾玄大四那年还过来看了一回，然后就再没来过，原本以为顾玄不想来了，结果半年前自己胃病犯了去医院撞见了正在给顾玄打水的梁欢颜。
问了一下才知道，顾玄得病了，而且病的不轻，几乎不能外出。
她也给顾玄找了自己关系网里的医生，但最后也没检查出个啥来。
“嗐，心脏都是老毛病了。”顾玄低下头，微微的笑着，跟着杨老师的步伐缓缓下楼：“梁欢颜真的是为了这件事花了不少钱。”
看顾玄的表情，梁欢颜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些什么，轻啧一声，嗔道：“又要说我乱花钱？”
顾玄总说不用治，老毛病，虽然说检查之后确实发现不了毛病，但必须得检查，必须得治。
顾玄老说自己乱花钱，但自己愿意，后面顾玄也就不说了。
你要敢在杨老师面前说，我就收拾你。
——梁欢颜用眼神威胁着。
这种事情回去两个人聊聊就行了，在杨老师面前说什么？
跟杨老师说了她也只能担心……
梁欢颜正想着，却听顾玄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些许的虚弱，又带了些许久未见的中气：
“她很在意我，我也很庆幸有她在。”
听见顾玄的话，梁欢颜顿时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诶呀，梁欢颜也是变了好多，我就看我和你牛老师什么时候能吃上你俩的喜糖啦，哈哈。”
杨老师笑着看了一眼梁欢颜，因为高兴，她的声音有点大，又被周围的学生们听了去。
喜，喜糖？！
结婚！？
帅哥美女喔！
呱！好劲！！！
周围的学生顿时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听见惊呼的杨老师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瞪着一个张大了嘴巴一脸贱笑的男生：“丰正明，你嘴张那么大，咋了？要吃谁？”
丰正明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周围的人也收敛了声音，只是好奇地打量着杨老师身边的两人。
梁欢颜这才反应过来。
她眼眸低垂，牙齿咬紧下嘴唇，胸膛微微起伏。
眼睛不知怎的突然就很酸……
她吸了吸鼻子，疯狂压着从胸腔中涌上来的酸楚，疯狂眨眼。
呼——
顾玄最先察觉梁欢颜的异样，他看向梁欢颜，而她此时捂着嘴，低下头，头发的遮掩让人看不清神情的，但顾玄能感觉到她的情绪。
——这是她三年来为数不多的展露自己的情绪。
真的很抱歉，梁欢颜。
顾玄沉沉吐了一口气，胸口很闷，他闭上眼睛，跟着杨老师慢慢下楼。
这三年里确实委屈她了。
真的还有机会……
“喂，你俩干啥呢？一个闭着眼睛下楼一个捂着嘴下楼，小心别摔了。”
杨老师看了自己这俩古怪的学生，斥责道。
她也不是真的因此生气。
“啊，哈哈，我打个哈欠，杨老师，说不准过阵子就能吃上了呢。”
梁欢颜收拾好表情，脸上又带了笑，只不过现在的笑似乎又带了些真正的欢乐。
情绪真的是一件难以用文字说明的事情。
需要释放的不得不止住，需要压抑的却疯狂上涌。
“那好啊，好，从咱们冬玲毕业的也有不少情侣，最后能结婚的却不多，你俩要是结婚了，我和你牛老师一定去捧场。”杨老师不再关注刚才两人的异样，或者说她不能关注：“就看你俩给不给我和牛老师发请柬了，哈哈。”
“杨老师，这话说的，怎么可能不给嘛，我俩到时候专门过来送。”
梁欢颜笑着重新挽住杨老师的手臂，笑着说道。
两人跟着杨老师走到校长办公室。
转过墙角，三人才看见一个人正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前，一身的名贵衣服，头发用定型喷雾固定好，看上去精致感十足。
他也听见了动静，抬起头来看，却在顾玄的脸上顿住。
“咦？”
他疑惑地叫了一声：
“顾玄？”
顾玄淡淡一笑，点点头。
“好久不见，刘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