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撒谎。”
“我说的是实话。”
“你在逃避。”
“我没逃避，我说的是实话。”
“我不……”
顾倾辞还没说完，顾玄就将她拽到了沙发上。
沙发嗡鸣，她在沙发上弹了两下，就在顾玄的身边。
顾玄的表情很认真。
顾倾辞下意识认为，顾玄在逗自己。
别看他平常很正经，其实日常生活中和正经一点都搭不上边。
更别说是在家里。
她盯着顾玄的眸子，想从中看出些破绽，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深沉似海，根本不见任何玩闹神采，反倒是顾倾辞自己却陷了进去。
“顾倾辞，你很没有安全感，所以不断用质疑和试探来探寻真相。”
“我昨天为什么要去见梁欢颜？难道我不能等明天吗？非要醉着去见她？”
顾玄的声音很低，也很轻柔，就像一根一根细细的丝线，从耳朵中钻入，攀延至心脏，将搏动的心脏紧紧缠住。
平日里易如反掌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她不得不提起几分注意力交予肺部，让自己不会因为缺氧而窒息。
低语继续响起。
“我放下了，我要和她解释清楚，把这件事断干净，这就是真相。”
“真相就摆在你面前，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去承认了。”
顾倾辞的呼吸逐渐急促。
自己不敢承认吗？
“我没有骗你，我昨天说的都是认真的，不，顾倾辞，我和你说的所有话都是认真的。”
顾玄轻声说着，捏了捏顾倾辞的小脸：“我不会那么随便地对待感情，你知道的。”
是的，自己知道。
顾玄有什么问题，她顾倾辞也有。
只不过是因为个性的缘故，两人的表现方式并不相同罢了。
“如果你确实没这个想法，还请你说出来。”
“但如果你有这个想法……”
顾玄的声音小了下去。
他闭上眼睛。
顾倾辞心跳飙升。
顾玄是什么意思，她明白的。
她有没有这个想法？
大脑告知不了她答案，但心可以。
越来越靠近的心，搏动的同时也在敲击对方的真心。
……
十楼的空调外机上，飞来两只麻雀。
体型略大些的麻雀嘴里衔着些什么，偏头去翘另一只麻雀的喙。
很轻易，毫无阻力。
小麻雀的喙被撬开后，发觉大麻雀嘴里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气愤地去撬大麻雀的喙。
……
与此同时。
宝坤大学。
“顾玄去哪儿了？”
梁欢颜站在教室门口，扫视一圈后，看向坐在门口的男生，问道。
这人她眼熟，昨天晚上好像跟自己一桌来着。
是自己的学长？
黄超疑惑地啊了一声，在确定梁欢颜是在问自己后，扭头看向教室，又很快地转过来。
“他今早好像没来。”
梁欢颜眉头微蹙，追问道：“顾倾辞呢？”
“她也没来。”
黄超老实地回答道。
“好，谢谢。”
梁欢颜转头就离开了，跟在她后面的马红红则是一脸无辜，跟着梁欢颜而去。
走在教学楼的过道上，梁欢颜心绪不宁，脑海中各种可能性飞掠而过。
顾玄从不旷课。
他为什么今天早上来都没来？
而且昨晚还是顾倾辞接的电话，送顾玄过来的也是她。
这代表什么？
难道他俩同居了？
梁欢颜摇头，她没亲眼看见真相，不能用猜测代替思考。
昨晚听顾玄说完之后，她回去想了很多，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顾玄绝对是因为顾倾辞才这样的。
她还是没想清楚，自己对于顾玄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说喜欢吧，她看见顾玄没有那种心动。
说不喜欢吧，看见顾玄跟顾倾辞牵手她又打心底难受。
人，总是这么复杂。
梁欢颜索性不想了，她要用实际行动把顾玄抢回来。
不说谈恋爱，至少也不能让顾玄和顾倾辞在一起。
反正梁欢颜是这么想的，她也打算这么做了。
根据马红红的教导，她决定每天都跟顾玄待在一起，至少在学校是这样。
有了自己的加入，顾倾辞跟顾玄的交流绝对会变少。
等到那时，就是自己成功的时候。
顾玄会和自己待在一起，让她有机会去探明自己的心意，也会像以前一样，和顾倾辞重归平淡。
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顾玄和顾倾辞没来，这让她的计划尽数落空。
所以她现在十分烦闷。
马红红也不敢在此时多说些什么，她深知梁欢颜的脾性，在她不高兴的时候撞枪口，不管是谁都敢翻脸。
何必呢，自己和梁欢颜只是闺蜜而已，何必在这种时候冒险。
两人匆匆离去。
她们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出来找顾玄，现在该回教室上课了。
……
虫子顺着门框攀爬而上，想要前往更加温柔更加适宜它生存的地方。
门框冰冷而滑溜，它知道这里很美好。
尽头，它不用想都知道肯定要比门框美好。
那里是它们一族的生命源，是它们的圣地，是许多同类想都不敢想的完美去处，而它将拥有此殊荣，可以在圣地停留。
虫子慢了下来。
它觉得，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它必须保持虔诚而神圣的念头，才对得起圣地对它的怜爱。
圣地就在眼前。
只要再爬上一段距离，圣地就将迎来第一位造访者。
虫子的动作更快几分。
也正是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这股无可抵御的力量将虫子从圣地底部震了下来，摔在冰凉的地面上。
它没抓稳，就掉了下来。
明明，只差一步。
噗叽一声，虫子被踩扁成酱。
“我点的外卖到了。”
顾倾辞小声说道。
顾玄的表情僵住。
顾玄不嘻嘻。
他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顾倾辞，坚持道：“让他等一会儿呗。”
顾倾辞嘿嘿一笑。
“好啦，送外卖也不容易，时间就是金钱，快去取餐吧，我都饿了。”
她整理了一下t恤。
顾玄苦笑着，走向门口。
他打开门，本来不想给什么好脸色，但看见送外卖的是一位满脸皱纹的中年男人时，顾玄那股气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这能怎么说？
人家也确实不容易。
自己难道要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理由去给人家坏脸色？
别吧，中年男人肩膀上往往担着一家的重任，是最不容易的群体。
“是尾号8861的顾客吗？”
中年男人对照了一下门牌号，小声问道。
他操着一口地道的宝坤话，两只眼睛埋在皱纹里，满是憨厚老实。
“对，师傅，辛苦你了，来根烟吧。”
顾玄微笑着，从中年男人手里接过外卖盒，从顾倾辞手里接过一根烟，递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下意识地想拒绝，但看见顾玄年龄也不大，像是大学生。
大学生，最有素质的一批人。
不说外界评价，他送男大学生的单子从来都不用担心被投诉，就算有些时候因某些不可抗力迟到了，他们什么都不会说，不会投诉给差评。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双手接过那根烟，别在耳后。
“谢谢哈，帅哥。”
顾玄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跟中年男人道别后关上了门。
中年男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和满足。
他四顾看了看，看见窗户后走了过去，将窗户打开，防火门关上，点燃了那根烟。
抽完烟，中年男人把烟头摁灭，装进专门装垃圾的小口袋，出了防火门。
摁下电梯，他看见顾玄门前有一只被踩扁的虫子尸体，下意识地用脚将它踢进电梯井中。
一切无事。
这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