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看着眼前这支“任君采撷”的阴尸队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向其他人解释他的“改良”方案,语气里带着点炫耀:
“你们知道,这老古董原本的设定挺死板的——必须由持有者本人承受痛苦,才能驱动它。”他晃了晃手中那个散发着不祥黑光的多边立方体,“但我和安格斯后来研究了一下,觉得这太不灵活了。凭什么非得自己遭罪?”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个带着点邪气的笑容:“所以我就想,既然都是吸收‘痛苦’这种能量,那把那个锁定持有者的魔法回路稍微……嗯,调整一下,让它能吸收别人的痛苦不就行了?反正痛苦就是痛苦,来源不重要,重要的是量够不够。”
解释完毕,他不再耽搁,生怕奥米尼斯改变主意。他举起魔杖,对准了排在队伍最前面的那具眼神空洞、浑身湿漉漉的阴尸。
“crucio!(钻心剜骨)”
一道刺目的红光精准地命中阴尸。那具早已失去生命、本应感觉不到痛苦的躯体,在黑魔法的强制作用下,竟然开始剧烈地抽搐、扭曲,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在摩擦的咯咯声,空洞的眼窝里似乎都迸发出了痛苦的火花。
塞巴斯蒂安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遗物。立方体表面的纹路微微亮了一下,吸收着那被强行激发出的“痛苦”,但光芒很快又黯淡下去,远未达到激活的程度。
“啧,不够。”塞巴斯蒂安不满地皱起眉,毫不犹豫地将魔杖指向了第二具阴尸,“crucio!”
第二具阴尸开始了同样痛苦的抽搐。遗物上的光芒再次亮起,比之前稍微持久了一点,但依然微弱。
“还是不够?!”塞巴斯蒂安有些烦躁了,他像是为了节省时间,魔杖连连挥动,“crucio! crucio!”
第三具、第四具阴尸相继在钻心咒下扭曲。遗物吸收着多份痛苦,表面的黑光终于变得稳定而清晰,那些复杂的纹路如同血管般微微脉动起来——它被初步激活了,但似乎还需要一个“祭品”来完成最后的步骤,才能真正发挥作用。
站在一旁的奥米尼斯听着那令人不适的咒语声和阴尸扭曲的动静,眉头越皱越紧。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两个当时在阿兹卡班,到底……‘友好交流’了多久?”他刻意加重了“友好交流”这个词,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了安格斯身上。
“我是说……当初你们打开这个遗物的时候,条件是‘承受痛苦的人才能驱使’……所以……”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当初在阿兹卡班,为了激活这个遗物,塞巴斯蒂安对安格斯用了钻心咒,他也是知道的。
塞巴斯蒂安正忙着准备进行下一步的“献祭”仪式,听到奥米尼斯的问题,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就看向安格斯,等着他回答。
安格斯却好像突然对湖心岛粗糙的岩石地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微微偏过头,避开了奥米尼斯望过来的方向,含糊地应了一声,假装没听清。
奥米尼斯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但安格斯这回避的态度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苍白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心疼和难过,转向安格斯,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带着浓浓的怜惜:
“安格斯……你当时……一定很痛苦吧……”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场景,毕竟这么多的阴尸极限的折磨才能打开遗物,他不敢想当时安格斯是承受了多久的痛苦。
安格斯依旧微微低着头,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部分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下,他整个人似乎都笼罩在一种淡淡的易碎氛围里。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用一种带着点脆弱的语气轻声说:
“没关系……我习惯了。”
这段话轻飘飘的,却像是一把锤子,重重砸在奥米尼斯心上。他想象着安格斯曾经独自承受过的苦难,心脏像是被揪紧了。
“喂!奥米!你那是什么表情?!”塞巴斯蒂安这下可不乐意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气急败坏地看向奥米尼斯,“当时是安格斯自己同意的!我们两个人都觉得这是最有效率的办法!我们都乐意这么做!怎么你这表情就好像我逼他似的!”
他试图强调当时的“自愿”,来证明自己行为的合理性。
奥米尼斯闻言,并没有被说服,反而冷笑了一声,语气带着讥讽:“两个人都同意,就代表你们做的没问题了?塞巴斯蒂安,你什么时候说话都不讲逻辑了?”
“呦呵!”塞巴斯蒂安突然笑出了声,“你怎么不说当年你瞒着我,同意安格斯对你用夺魂咒的事呢?!那时候他也说你们俩是两情…啊不对,说这个决定是你们双方都同意的,觉得没问题的!”
奥米尼斯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安格斯看着两个好友互相揭短,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赶紧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就连一直保持看戏状态的邓布利多,也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半月形眼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吃瓜的光芒。
“行了行了,陈年旧账翻起来没完了”塞巴斯蒂安见奥米尼斯偃旗息鼓,得意地哼了一声,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他举起魔杖,对着那具承受了主要痛苦、还在微微冒烟的阴尸念动了最终咒语。
随着一道黑光没入,那阴尸瞬间化作飞灰。与此同时,塞巴斯蒂安手中的遗物光芒大盛,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湖中那成千上万的阴尸建立了某种……令人头皮发麻但又无比顺畅的联系。
“搞定!”塞巴斯蒂安打了个响指,脸上洋溢着“我现在是亡灵军团总司令”的得意笑容。
安格斯这时抬起了头,脸上那点装出来的委屈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揍模样。他指了指那个还在冒绿光的石盆,对塞巴斯蒂安说:
“塞巴,别光顾着玩你的新朋友了。来,展现一下你总司令的权威——让你的新下属们,排队过来,把这盆看起来就很难喝的菠菜汤给我解决了。”
塞巴斯蒂安嘚瑟地抛了抛手里的遗物,“没问题,等着瞧好吧。“
他意念一动,那支安安静静排着队的阴尸大军立刻行动起来。最前面那具阴尸僵硬地走到石盆边,开始用它的嘴去吸吮盆里的液体。当然,它什么也喝不到,大概是被判定成要拿挂坠盒了,所以它们只是徒劳地在石盆旁边对着空气努力。
“哎呀!笨蛋,你们就不会用工具吗?”说着塞巴斯蒂安变了个酒杯出来递给第一个阴尸。
邓布利多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欲言又止。
于是,场面变得更滑稽了。塞巴斯蒂安一声令下,那支由他掌控的阴尸大军立刻开始了它们匪夷所思的“工作”。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超现实。
最前排的阴尸僵硬地走到石盆边,用它们浮肿、甚至有些破损的手,笨拙地抓起塞巴斯蒂安批发的酒杯,舀起那翠绿得诡异的液体,然后试图往自己早已失去功能的嘴里倒去。
这个过程显然不太顺利。
有的阴尸下巴松垮,绿色的药水直接从骸骨的缝隙中漏出,淅淅沥沥地洒在岩石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烟。
有的阴尸手臂关节僵硬,动作幅度过大,一不小心就把整杯药水泼到了自己或旁边同伴的身上,引起一阵轻微的、无声的骚动——如果那能算骚动的话。
还有的阴尸似乎连抓握都困难,酒杯直接从指骨间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药水四溅。
“嘿!小心点!我的新外套很贵!”安格斯敏捷地跳开一步,躲开一道飞溅的绿色汁液。
“看着点!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家伙!”塞巴斯蒂安一边维持着对遗物的控制,一边忍不住出声指挥,像个不耐烦的工头,“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浪费可耻诶!”
安格斯见打扰不到自己了,就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点评两句:“啧,看来你的员工对自己的遗容遗表不怎么在乎,保养的一般。”他指的是阴尸们烂烂的脸和下巴。
邓布利多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深邃,他安静地观察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微微抽动的嘴角似乎暴露了他内心的某种无语。
大多阴尸做不到真正的饮用,药水只是顺着喉管直接漏进了胸腔,又从肋骨的空隙中滴滴答答地流了出来。
它们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舀取和倾倒的动作,将珍贵的(或许吧)魔药白白浪费,或者让那些粘稠的绿色液体在自己破烂的身躯上流淌,使得湖心岛上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败和魔药气味的恶臭。
“梅林的臭袜子……”塞巴斯蒂安捂着鼻子,看着这效率低下又恶心的一幕,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帮家伙连当饮水机都不合格!”
安格斯饶有兴致地旁观着,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点评道:“看来汤姆的魔药只对活物生效?或者他压根没考虑过有人会带着一支亡灵军团来破解他的机关。设计不够周全啊。”
塞巴斯蒂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着石盆里下降速度慢得令人着急的液面,又看了看身后那排着长队、还在不断从湖里补充上来的阴尸“志愿者”。
尽管过程混乱不堪,效率低下,但在塞巴斯蒂安孜孜不倦的“鞭策”和阴尸们前仆后继的努力下,石盆里那翠绿色的液体,缓缓下降的过程稍微快了点。
不过没人注意到旁边的奥米尼斯的表情越来越疑惑,同时也有些凝重。
另一边,每当有阴尸“成功”将药水“喝”下去——或者说,让药水接触到了它们那被黑魔法驱动的躯体——它们的身体就会剧烈地颤抖一下,动作变得更加迟滞,甚至有些阴尸的身上开始浮现出更加不祥的黑色纹路,好像药水中的魔力正在侵蚀它们本就脆弱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更久。当最后一具排在队伍前列的阴尸,用它只剩下三根指骨的手,颤巍巍地将最后小半杯绿色液体“倾泻”在自己空洞的胸腔里之后,石盆终于见底了。
盆底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一个华丽的金色挂坠盒,上面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绿色宝石,构成一个巨大的、蜿蜒的“S”形状。
塞巴斯蒂安得意地拍了拍手,驱散了那些还在徒劳地试图从空盆里舀水的阴尸:“搞定!看,根本不用我们喝那恶心的玩意儿!”
安格斯走上前,低头看着盆底那个小巧精致的挂坠盒。他没有立刻去碰,而是用魔杖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附加的恶咒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了出来。
奥米尼斯伸出手,安格斯将那个沉甸甸的金色挂坠盒放在他掌心。奥米尼斯修长的手指立刻细细抚摸着挂坠盒上的每一处凸起,感受着那冰凉的金属和宝石的质感,以及其中蕴含的魔力波动。
然而,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脸上原本找到目标的释然和愤怒逐渐被一种深深的困惑和不确定所取代。他沉默的时间比预想的要长得多。
“怎么了,奥米尼斯?”邓布利多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神色的异常,温和地询问道。
奥米尼斯抬起头,那双灰绿色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凝重。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声音干涩地开口:
“我……我感觉不到了。”
安格斯挑了挑眉:“感觉不到什么?”
“那种……家族血脉的联系。”奥米尼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挂坠盒,指节泛白,“从一开始,在湖对岸,我就能清晰地感觉到湖心有一股强烈的共鸣,或者说是家族的某种联系?”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感知:“但是,从石盆里的液体开始下降……大概降到一半左右的时候,那种共鸣感就开始减弱、变得模糊。我当时不敢确定,以为是因为魔药被扰动,或者距离变化……但现在,当我真正触碰到它……”
奥米尼斯看向自己手中的挂坠盒,缓缓握紧,“这个挂坠盒是假的。”
“什么?!”塞巴斯蒂安第一个叫出声,他几步冲过来,不敢置信地盯着奥米尼斯手中的挂坠盒,“假的?我们费了这么大劲,搞出这么大场面,结果就拿了个假货?!”
安格斯脸上的慵懒和玩味瞬间消失了,他没有质疑奥米尼斯的判断,只是冷静地确认:“你确定吗,奥米?百分之百确定?”
“我确定!”奥米尼斯用力点头,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如果它真的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真的曾属于冈特家族,我不可能感觉不到!就像那枚戒指,即使被玷污了,那种源自血脉的感觉依然存在!但这个……什么都没有!它就是个空壳,一个仿制品。”
邓布利多一直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听着奥米尼斯的分析,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深邃如同眼前的黑湖。此刻,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能把挂坠盒给我看看吗?”
奥米尼斯果断把这个赝品递给他。
邓布利多双手接过,一边来回翻看,一边说道:“我在想,不管这个假的盒子是谁放进来的,是汤姆也好,是别人也罢,对方肯定会在里面留些什么东西。”
“咔哒”
一声轻响,挂坠盒开了。
里面并没有预料中的照片或任何私人物品,只有一张折叠整齐的、泛黄的羊皮纸。
邓布利多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展开,他低声念出了上面的字:
“致黑魔王:
我知道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我已经拿走了真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
我甘冒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
能被真正地杀死。
R.A.b.”
念完最后一个字母,湖心岛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R.A.b?
谁是R.A.b?
“根据他对里德尔的称呼来看,他应该也是食死徒的一员,而且已经死了,可能是和哈利的父母是一辈人。”说完,安格斯下意识转向邓布利多,“你有记得自己有一个名字缩写是R.A.b的学生吗?”
邓布利多点点头,但是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你觉得R.A.b.是谁?”
安格斯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你的意思是你要对一个生活在上世纪且刚在五年前来到这里的‘老人’,问一个大概死在十几年前的人是谁??”
邓布利多理所当然地点头。
安格斯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他一点都没有思考,直接回答道:“我觉得是你,如何呢?”
塞巴斯蒂安发出爆笑。
奥米尼斯也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R,听起来多像‘阿不思’,A,完全就是‘阿不思’,b?‘Albus’,‘bus’。”
邓布利多:“……”
塞巴斯蒂安快笑岔气了。
这下邓布利多老实了,平和地说道:“我依稀记得自己有一位这样的学生,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他是西里斯的弟弟,加入了食死徒的行列,但没过多久,他就失踪了。”
“失踪?”奥米尼斯觉得古怪,“失踪是什么意思?”
“死了的意思。”邓布利多沉重地说,“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死在伏地魔手下,包括他的哥哥。”
奥米尼斯望着邓布利多,表情哀戚:“可他并不是作为一个食死徒而死的,是作为一名英雄而牺牲的。可却无人知道。”
“慢着。”塞巴斯蒂安突然明白了什么,“如果说纸条是他留的,盒子是他放的,那他是怎么死的?死在这座岛上吗?被阴尸拖下去的吗?”
安格斯这会儿已经绕着这座湖心岛转了一圈了,他摸着下巴,目光在那些数不清的阴尸身上脸上游走,最终停到了一只有着黑色头发的阴尸上。
“是他吗?”安格斯指向那个苍白的阴尸,他比起其他的大部分阴尸,身体是完全完整的。
安格斯接着道,“他长得有点像西里斯。”
塞巴斯蒂安握紧手里的遗物,命令那头阴尸走上前来,又命令阴尸将额头前的头发扒开,露出了一张蜡白且有些浮肿的脸。
但阴尸的特点之一就是保留了生前的基本人形,所以也能看出他和西里斯面部的相似。
………
确认了那具有着黑色头发、面容与西里斯有几分相似的阴尸就是雷古勒斯·布莱克后,湖心岛上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奥米尼斯紧紧攥着那个假的挂坠盒,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声音坚定:
“我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他转向其他三人,“他为了反抗伏地魔,偷走了真正的魂器,甘愿牺牲自己。他是一位英雄,不应该再被困在这片冰冷的黑水里,与这些被奴役的亡者为伍。我们必须带他离开。”
塞巴斯蒂安看着那具安静站立、眼神空洞的阴尸,难得地收起了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咂了咂嘴,拍了拍口袋里那个斯莱特林遗物,语气带着点庆幸:“看来我这‘亡灵军团总司令’的头衔还没捂热,就得先用来办正事了。不过……幸好带了对东西。”
他看向奥米尼斯,点了点头:“放心吧,奥米。控制一个和控制一群,对我来说没区别。我会让他……安稳地跟我们走。”
邓布利多一直静静地注视着雷古勒斯的阴尸,他那双锐利的蓝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一位勇敢灵魂的敬意,有对悲剧命运的哀悼,也有一丝深沉的欣慰。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奥米尼斯说得对。虽然我们没能找到真正的挂坠盒,但找回了雷古勒斯……这或许意味着,我们这一趟并非徒劳。至少,我们能让一位无名的英雄,回归他应有的安息之地,让他的牺牲不被彻底遗忘。”
安格斯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到雷古勒斯的阴尸旁边,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他随手拿出了一件干净厚实的黑色斗篷,动作轻柔地披在了阴尸那湿漉漉、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肩膀上,遮住了它破烂的袍子和部分可怖的躯体。
“走吧,”安格斯的声音平静,打破了沉默,“这地方待久了,连我都觉得有点反胃了。”
塞巴斯蒂安集中精神,通过手中的遗物向雷古勒斯的阴尸发出了清晰的指令。那具阴尸僵硬但顺从地转过身,跟在了塞巴斯蒂安身后,步伐与其他阴尸别无二致,只是身上多了一件格格不入的干净斗篷。
四人,加上一具被小心“护送”着的阴尸,再次登上了安格斯造出的石路上,只不过这次,没有湖底的阴尸再出来袭击了。
回程的路上,没有人说话。只有湖面分开的细微声响,以及身后那具阴尸偶尔因为走路而发出的轻微骨骼摩擦声。
每个人的心情都颇为复杂。
他们不仅找回了一件(假的)遗物,更找回了一段被掩埋的英勇过往,和一位值得被铭记的牺牲者。
当石头路终于靠岸,四人再次踏上坚实的土地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岩洞前厅那阴冷的气息,此刻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塞巴斯蒂安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对雷古勒斯阴尸的控制,确保它安静地跟在队伍最后。
邓布利多看着那具安静的阴尸,轻声说道:“我们需要将他妥善安葬。布莱克家族的老宅……或许是个合适的地方?尽管西里斯与他弟弟关系复杂,但我想,他有权知道真相,也有权决定如何安置雷古勒斯。”
当邓布利多提到“安葬”这个词时,安格斯的表情有些细微到难以捕捉的异样。他微微抿了下唇,眼神有一瞬间的游离,好像透过岩洞阴冷的空气,看到了某种更深邃、更复杂的东西。
奥米尼斯对安格斯情绪的感知向来敏锐。他轻轻碰了碰安格斯的手臂,声音带着关切,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安格斯?怎么了?是刚才维持通道魔力消耗太大了,不舒服吗?”
安格斯缓缓摇了摇头,依旧没有看向奥米尼斯,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具披着黑色斗篷、安静得如同雕塑的阴尸身上。
奥米尼斯沉默了一下,他搭在安格斯肩上的手微微收紧,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声音变得更加温和,像是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我知道的,安格斯。”他轻声说,语气里充满了理解,“你心软,内心是善良的。所以……你在想,或许能救他,是吗?用你的古代魔法?”
安格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终于转过头,看向奥米尼斯的方向,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看穿的了然,有一丝跃跃欲试的微光,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犹豫和……不确定。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那样看着奥米尼斯。
奥米尼斯没有催促,他继续用那种平稳而温暖的语调说道:“你从没对……‘这样状态’的存在,尝试过逆转生死的界限,对吗?所以你担心,害怕万一掌控不好,不仅救不了他,反而会……毁了他最后的形体,让他连安息的尊严都失去。”
安格斯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他主动移开了视线,再次望向雷古勒斯的阴尸,下颌线绷得有些紧。奥米尼斯的话,一字一句都敲在了他内心最顾虑的地方。
古代魔法蕴含着他尚未完全探知的力量,涉及灵魂与生死领域更是禁忌中的禁忌。他确实没有把握,但他觉得自己能做到。
“我相信你,安格斯。”奥米尼斯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们都相信你。如果你决定尝试,我和塞巴斯蒂安,都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
他顿了顿,话锋却轻轻一转,带着商量的口吻:“但是,这件事关乎雷古勒斯最终的归宿,关乎他的亲人。或许……我们应该把选择的权力,交给西里斯?他是雷古勒斯在这世上仅存的、关系最紧密的血亲了。由他来决定,是让弟弟就此安息,还是……冒险尝试一个渺茫的希望,是不是更合适?”
奥米尼斯的话,像是一股温润的水流,缓缓抚平了安格斯内心翻腾的波澜和那份沉重的责任压力。
将决定权交给西里斯,这无疑是最尊重、也最稳妥的做法。
安格斯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放松下来。他再次看向奥米尼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你说得对,奥米。应该让西里斯来决定。”
这个决定让他肩头的重担似乎减轻了一些。他将那份跃跃欲试却又充满不确定的想法暂时压回了心底。无论他拥有怎样的力量,在面对生命与死亡的庄严界限时,保持敬畏和尊重,总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