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洒满了整个顶层咖啡厅，将室内烘烤得温暖而明亮。
轻柔舒缓的爵士乐在空中流淌，混合着咖啡的醇香和甜点的甜腻，形成一种慵懒而惬意的氛围。
幻曜辰沉默地跟在星昴月身后，穿过那些低声谈笑、悠闲品尝下午茶的游客。
他高大的身躯、冷漠的表情、脖颈上那个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奇特颈环，以及他身上那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息，引来不少好奇、惊讶，甚至带着一丝探究的注视。
“这狼是抖m吗？为什么要戴着那个？”
“胶兽人的事情别打听，毕竟什么样的都有。”
而幻曜辰恍若未觉，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最后落在靠窗边、一张相对僻静的双人卡座上。
“就坐这儿吧！” 星昴月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冰蓝色的眼眸示意了一下对面的空位。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周围目光和之前对话残留的复杂神色，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摆动着，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幻曜辰没说话，在他对面坐下。
高大的身躯陷进柔软的沙发，他侧过头，暗金色的竖瞳望向窗外，俯瞰着脚下这座庞大的、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川流不息的超级城市。
从这个高度看下去，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井然有序。
但他眼中，没有欣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在看一幅与己无关的、静止的画卷。
“服务员！” 星昴月清了清嗓子，抬手招呼。
“您好，两位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 一个清亮悦耳、带着职业性温和笑意的声音响起。
一位年轻的女狼型胶兽人服务员，穿着剪裁合体、装饰着咖啡店logo的制服，手持着平板和触屏笔，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
她有着一头柔顺的浅棕色短发，毛茸茸的棕灰色狼耳在发间微微抖动，身后一条同样毛色的大尾巴轻轻摇晃着，显示出良好的心情。
她面带微笑，目光在两位气质迥异的客人身上飞快扫过，在幻曜辰脖颈上的颈环和那双暗金色的、非人的竖瞳上略作停顿，但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恢复了自然的笑容，将平板递了过来。
“谢谢！” 星昴月接过平板，目光在屏幕上飞速扫过。
他点开下午茶的菜单，手指滑动了几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最终，他像是为了打破某种尴尬的沉默，也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指着菜单上一张摆盘精致、看起来分量很足、三层点心塔的照片，快速说道：“就这个吧，你们的下午茶招牌套餐，英式传统三层塔那个。饮品的话……两杯热拿铁，温度适中就行，糖……放三分糖。”
“好的，先生。一份英式传统下午茶三层塔套餐，搭配两杯三分糖热拿铁。请稍等，很快为您送来。”
女狼人服务员微笑着记下，声音清脆，又礼貌地询问了一句：“请问还有其他需要吗？”
“不用了，就这样。” 星昴月将平板递还给她，冰蓝色的眼眸下意识地瞟了对面依旧望着窗外的幻曜辰一眼。
“好的，请稍等。” 女狼人服务员再次微笑着点头，又略带好奇地偷偷看了幻曜辰一眼，这才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服务员一走，桌边又恢复了安静，只有轻柔的音乐和远处隐约的谈笑声。
阳光斜斜地洒在桌面上，映出细小的浮尘在光束中飞舞。
星昴月有些局促地坐着，冰蓝色的眼眸不安地转动，看看窗外，看看桌面，又偷偷瞄一眼对面的幻曜辰。
幻曜辰依旧保持着侧头望窗的姿势，暗金色的竖瞳映照着窗外的流光，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平静得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似乎对即将送来的下午茶毫不在意，对周围的环境也漠不关心。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星昴月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抓挠。
刚才在塔下、在电梯里、在观景台的那番对话和表现，让星昴月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困惑。
幻曜辰对这座“永恒之塔”的熟悉，那种了然于胸的平静，以及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上。
他想问，想直接问清楚，可看到幻曜辰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张了张嘴，想找点话说，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问他“你对这座塔很熟吗？” 还是问他“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似乎都太直接，太……不合时宜。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悠闲的午后，在这样一个充斥着咖啡香和甜腻气息的地方。
最终，星昴月只是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冰蓝色的短发，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咕哝，然后学幻曜辰的样子，也扭过头，假装专心致志地看向窗外。
只是他那冰蓝色的眼眸，却时不时会飘向对面，观察着幻曜辰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试图从中解读出些什么。
阳光静静地流淌，时间在爵士乐的旋律和咖啡的香气中，缓慢地、令人不安地流逝。
直到服务员端着精致的托盘，将摆满三层点心塔的银质架子，和两杯热气袅袅、散发着浓郁奶香的拿铁咖啡，轻轻放在他们桌上，这份沉默才被打破。
“两位请慢用。” 服务员轻声说道，然后退了下去。
星昴月看着眼前精美的点心塔，底层是精致的咸味三明治，中层是松软的司康饼配凝脂奶油和果酱，顶层则是各色小巧可爱的马卡龙、水果挞和巧克力。
又看了看那两杯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拿铁。他吸了吸鼻子，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伸出手，端起了其中一杯咖啡，小心地抿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带着牛奶的丝滑和咖啡的微苦，以及恰到好处的三分糖的甜意，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他悄悄抬眼，看向对面。
幻曜辰的目光，似乎终于从窗外收了回来，落在了面前那杯咖啡上。
暗金色的竖瞳平静地注视着杯中那旋转的、奶白色的泡沫，几秒后，他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了另一杯咖啡。
他没有加糖，也没有搅拌，只是将杯子凑到唇边，浅浅地啜饮了一小口。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在品尝某种珍贵的、需要仔细品味的琼浆玉液。
但星昴月注意到，他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在咖啡入口的瞬间，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陌生的……怀念？
亦或是别的什么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然后，幻曜辰放下了杯子，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仿佛那杯咖啡，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一个让他从沉思中短暂回神的引子，而非什么值得关注的事物。
他依旧沉默，依旧平静，依旧……像一个完美的、封闭的谜。
星昴月端着咖啡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他看着幻曜辰那副对眼前精致的点心塔看也不看一眼的样子，看着他那平静得近乎空洞的侧脸，心中的疑惑和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如同杯中咖啡升腾的热气，愈发浓郁了。
他拿起一块司康饼，咬了一口，却觉得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