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墨制作需要一些先进的方法和技术,故而在这里操作的,都是熊洪很早就熟悉的一些族人,从熊部落初创开始,就是工匠了,所以这些人的工艺水平还是要比其他人高出很多的。
由于油墨的调配要求十分看经验,生产过程也要比其他的环节要求高,故而待在这里的老工匠们,都是参加过去年的考核,拿到部落颁发的“教授”证明的。
调制好的油墨,会被送到印刷坊,熊洪跟着熊木来到印刷坊,门口就有一个盛放着油墨的大盆,里面已经装了大半盆。
旁边的一个匠人正好用木勺舀了大半勺,放到一个小一点的木盆里,随后放到印刷床旁边的凳子上,另一个族人拿着猪鬃做成的刷子,在盆里沾了一下,又在盆边缘反复涂抹了几次,让刷子上的油墨更加均匀一些。
涂抹均匀过后,印刷床上已经排列整齐的雕板,便迎来了匠人的“无情毛刷”,印刷床很大,大约一米五的宽度,长三米,正好可以将一整张印刷纸铺在上面。
一排排、一列列雕板平铺在印刷床上,看上去就有一种整齐的美感,整个印刷间里,这样的印刷床有四个,每个印刷床,都需要三到四个族人来操作。
他们互相之间要密切配合,经过这几天的生产,彼此也有默契,往往一个工序做完,不需要言语,另一个族人就开始做下一个工序,熊洪只是待了一会,一张印刷床上,就印好了两三张。
熊洪非常喜欢这样的场景,虽然周围的族人身上、建筑物内部都具有明显的原始风格,但现在这种劳动配合、互相协作的场景,却跟华夏古代记录下来的画风,非常一致。
让熊洪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印刷床的两侧各站着一个匠人,手持毛刷,将油墨均匀涂抹在雕板上。先将小毛刷在盆里沾一下,不能太多,然后还要在边缘来回涂抹,保证油墨均匀;随后则小心地将毛刷轻轻地刷在雕板上。
为了保证雕板上的油墨分布均匀,还有另外一个族人,拿着大一些的毛刷,在后面又扫了一下。
一方面,为了将油墨涂抹均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多余的油墨给扫掉,防止出现油墨过多,印花了的情况。
一张纸铺在上面后,另一个族人拿着一柄干净的毛刷,快速地在纸上扫过,这样一来,雕板上面的字,就能转印到纸张上面。
刷过之后,纸张会被从一端揭开,此时上面已经印满了文字,纸张这个时候比较湿,需要小心一些,防止被扯烂。而且油墨有一定的黏性,粘在印刷船上,就更要缓慢地将纸张给揭下来,揭下来之后,熊洪便凑上前看了一下,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错嘛!这些字都很清晰,而且这个雕板是谁做的?上面的字刻的很是工整。”
熊洪忍不住感叹,雕板上文字的好看与否,决定了印制出来的所有书册是否好看。虽然族中大部分人都会写字,但每个人对文字的理解可能不同,写的字迹也不相同。
工整的字体,看上去就是让人赏心悦目,而熊洪自然也不希望部落第一批用于传播到各个部落的教材,上面的字体太过潦草,或者一点也不好看。
这也是代表部落的面子。
“回族长,是木方和山木两人进行书写,其他匠人按照他们写的来进行雕刻的。”
熊洪点点头,这些文字和数字等,都要在软木上书写,而且是反着书写,一般来说,都是先写好正的文字,然后趁着墨迹未干,在反过来印在木板上。
但这也有问题,就是墨水有的地方干的快,有的干的慢。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提高书写效率,木方带领的书写小组,都掌握了一些反着写字的技能,雕板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熊洪很是满意,虽然对于雕版印刷术,熊洪只是给了族人们一个大概的想法,没有说这么详细,包括油墨、纸张、印刷床和雕刻,都只是顺带着提了一嘴,只把大致的生产过程给讲了一下。
但从今天展现出来的效果来说,部落的这帮工匠们,完全领会了熊洪提供的制作图纸和生产工序,甚至有些他没有想到的,也在匠人们的共同讨论下,被提了出来。
这张印刷好一面的大纸,此刻被两个族人在两端绷紧,熊洪仔细一看上面的内容,对工匠的工作更加满意了。
除了一些边框的地方有些漏墨,其他的地方都非常好,字迹清晰,排列整齐,甚至在有些地方字体的大小也都不一样,可见雕板的匠人们,是下了很大的工夫。
“很好,等书册印刷完成,参与的每个匠人,都可以从均输院拿二十枚铜钱的奖励,大家好好干。”
熊洪此时也高兴万分,部落之前的教育效果被充分证明可靠,各个工坊里面,熟练工匠的比例也越来越多。
“族长,这些铜钱我不要,能不能给找个配偶?”有几个族人笑着问道,“到时候生了孩子,我也让他来学印刷,或者学其他的技术,部落需要他干啥,我就让他干啥。”
“你不是在跟临海营地回来的那个女族人在谈了吗?”
“一个多月前就不谈了,她不好看。”
“不是不好看吧,好像被运输队的哪个给追去了……”
“别说了好吧。”
“呵呵,大家都想要配偶,那就好好干,等这段时间忙完,纺织坊、磨坊、耕种队的族人,他们也都开始休息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能不能得到她们的欢心了。”
熊洪呵呵一笑,“到时候会有交往的机会的。”
听到熊洪这样说,印刷坊里的匠人们都笑了起来,事实上这些族人并不是在乎这些铜币,关键是所做的事情能够得到族长的认可,在他们看来,可比得到十几枚铜币要更好。
“一整张纸印好之后,还要晾干,一般需要晾上大半天的时间,油墨才能完全干燥,这个时候才不容易脱墨。”
熊木指着刚刚被挂在架子上的纸张,然后又指了指另外的一个地方,那里是昨天就挂上的纸,现在应该已经干了,因为是双面印刷,所以需要干燥的更充分一些。
“双面印刷,那些印过的一面,在印刷的时候,还要再铺一张纸,才能印另外一面,否则用毛刷刷的时候,很可能会把已经印好的字给弄花,经过我们的尝试,用纸张铺在上面再印,是最好的办法。”
熊洪理解,一张纸要是只用一面,那太过浪费,部落再有钱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于是在印刷之前,熊洪便让熊木等人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实现双面印刷。经过熊木等人的改进,现在双面印刷的工序也很成熟了。
“两面都印好、晾干的纸张,会送到这里,进行裁剪。”
走出印刷的房间,旁边不远处,就是裁剪间。
每张印刷床上,都固定着54块长30厘米宽20厘米的雕板,雕板与雕板之间,有窄窄的木条进行区隔,木条与木条之间形成的空间,正好可以放下雕板,被紧紧地固定住。
这些木条,另外也起到区分每一页的作用,在印刷结束后,文字区域的周围会有一圈空白的地方,这些地方,就是页边,裁剪的时候,从这里进行裁剪。
而一张一米五宽、长三米的纸,铺在印刷床上,印完之后,需要将每一页给区分开,就需要裁剪,将多余的地方给剪掉,并按照书册的页码顺序进行装订。
“这些裁剪的铡刀,也是用冶炼坊最好的铁经过多次锻打后,才磨成的刀具,跟这个铡台一起,组成了裁剪的装置。”
一把接近一米八的长铡刀,光是刃口就有一米六左右,通体呈现黝黑的颜色,只在刃口处被磨的发亮,在室外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光,一看就非常锋利。
铡刀的一端有一个圆孔,用一根钉子被固定在铡台的一侧,使得铡刀与铡台完美贴合,在铡刀没有打开的时候,刀口与铡台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切割的效果也会非常好。
二十张晾干的大纸,会被整齐地摞到一起,用两块平整的木板夹住,上面放上重物,压上一晚,用来保证平整。
平整之后,再进行裁剪,这二十张纸已经叠好,从短的一端开始,每隔一定的距离——铡台上以及纸上两侧都有虚线标注,只要将这条虚线放到铡台边沿对齐,铡刀铡出来的纸张,宽度就是一样的,只要不被弄乱,保证每一页大小都是相同的。
铡刀铡这些纸很是轻松,两个族人握住铡刀另一侧的把手,匀速地将铡刀往下压,锋利的刃口轻易地就将纸张给切割开来,在铡刀一侧的族人,则提前握住纸张,防止纸张错位。
一张三米长的纸,第一次会被切割成33厘米多宽、长1.5米的纸条,接着这些纸条,会被送到另外一口铡刀处,将边缘给切割掉,再铡成6张长30厘米,宽20厘米多一点的书页。
这些书页被裁剪下来之后,还要进行区分,因为提前放在木板上压着的,所有会有一些黏连的地方,得小心一些,把这些纸张给分开。
“这里就是装订的地方了,第一册的‘识字’书册,有一百多页,我们会按照顺序,将每页都挑选出来,然后按照上面印制的数字,进行排列。”
熊木指着一旁的族人,他们将裁剪过后的纸张,按照序号页码,放到相应的木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