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字,让蕾娜连哭都忘记了。
她有些僵硬地抬起头,带着不敢置信地眼神看向旁边的女精灵。
然而,伊缇尔娜此刻的表情却显得很是畅快。
“你应该多少知道精灵命名的规则吧?我的全名是伊缇尔娜·瓦尔瑟洛恩·瑟洛斯特·白星......而那位永恒王是卡勒洛斯·瑟洛斯特·伊兰蒂·银曦。”
蕾娜受过良好的教育,自然知道精灵名字中父姓和母姓的含义。
她简单思考过了一会后,立马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难道说......
“我是个私生女。”伊娜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且我的母亲,同时也是我的姑妈。”
蕾娜顿时说不出话来。
在人类的习俗中,这种血亲之间诞生的后代,都是要被世人所唾弃的。
难道在精灵那边,这种近亲婚姻是很常见的事么?
伊娜抬头看向夜空,自嘲般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精灵在这种事方面比人类看得更重。”
“所以啊......我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异类。”
“他们把我过继给了一个叫瓦尔瑟洛恩的长老家族,但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的女儿。”
“没有人喜欢我,父亲和母亲视我如同瘟疫,那些同辈看我的眼神也都如同怪物。”
这个过于爆炸性的消息,已经让蕾娜几乎把自己的事全抛在脑后。
她有些惊疑不定地开口道:“所以,你才独自一人离开精灵王国,来到人类的土地上......流浪?”
“不,我可不是自己离开的。”伊娜摇了摇头,“我做了一切我能做的事,想让他们真正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但是那些努力都没起什么作用,长老们最终投票把我放逐出了露维安,我只能被迫离开精灵王国。”
“最开始的几十年,我在精灵苔地待了一会。那里的同胞们过得都很辛苦,也没有人知道我的出身,因此和他们相处得还算融洽。”
“再到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人类的压迫,便又自己闯了出去,随后一路漂泊到了卡德拉山里。”
“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庞大地下遗迹,找到事情做之后就一直泡在这里了。”
随后,伊娜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额头:“啊,该死......艾文和我说过,先暂时不要和你说遗迹的事情。”
蕾娜不禁皱眉:“遗迹?那是什么?”
“唉......这个说起来就很复杂了,你过段时间再去问艾文吧......你是个好人,他不会介意和好人分享秘密的。”
蕾娜愣住了,她消化了好一会儿这过于震撼的信息,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你是好人啊。”伊缇尔娜的回答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无言的尴尬。
远处的夜市还依旧有些喧闹,欢声笑语隐约传来。
但在这条僻静的小巷里,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许久,蕾娜才再次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
“那你......既然你那么讨厌人类,现在又为什么和我们人类混在一起呢?”
她看着伊娜,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冷静和审视的粉色眼眸中,此刻充满了纯粹的好奇,“你不讨厌我们吗?你支持我们的革命吗?”
“支持的成分有点,但不多。”伊娜撇了撇嘴,语气依旧平淡,“主要是因为我太无聊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你知道吗?当年我还在露维安的时候,那些不知道我出身的同龄人,都说我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看着蕾娜那满脸写着“我不信”的表情,伊娜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一个人在卡德拉山待了五百年,连话都快不会说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和解脱,“但艾文那家伙,一下子就给我带来了这么多人类,甚至还有不少我的同胞。我一下子就觉得这山里热闹起来了。”
“所以啊,”她转过头,清冷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明亮,“我对艾文天天挂在嘴边的那些革命之类的大道理不太感兴趣。但只要他们还在这里,我就会用我的一切去保护他们。”
蕾娜静静地听着,心中那份因家事而起的悲伤,不知不觉间被一种奇妙的情绪所冲淡。
她点了点头,神情郑重:“无论如何,我都代表共和国政府感谢您对南方特区的无私帮助。”
“行了行了,别跟我说这些大话。”伊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了,可以吗?”
蕾娜闻言一怔,但看着对方眼中那份罕见的、带着几分期盼的真诚,她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伊娜姐。”
这两个字刚一出口,伊缇尔娜那张清冷慵懒的俏脸上,瞬间绽放出了一个极其可爱的笑容。
那笑容纯粹而又灿烂,仿佛能将整个夜空都点亮。
“哎呀,妹妹真乖。”她笑着,对着蕾娜伸出了自己白皙纤长的右手小拇指。
“来,按照你们人类的习俗。”
蕾娜看着那根勾起的小指,彻底愣住了,脸上写满了无语:“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是啊......不对,一百年太短了,至少要一千年!”
“......这不是小孩子之间才玩的吗?”
“是吗?”伊娜歪了歪脑袋,一脸的天真无邪,“我看艾文和索拉雅腻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啊。”
蕾娜更加无语了。
看来这位南方特区的委员长和那位热心的索拉雅小姐,在私下里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她看着眼前这位活了上千年,此刻却像个小女孩般伸着手指的精灵,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与她轻轻地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千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