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忘川河,回忆中。
独孤行突然睁开了眼,四周一片虚无,身体轻飘飘的,像浮在水面上,却没有水的触感。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没有实体,仅剩一缕意识飘荡在虚空之中。
“这里是哪?”
他环顾四周,周围是无尽的黑暗,远处隐约有光点闪烁,像星辰,又如月光下跳动的水花。
突然,记忆如潮水涌来,一幕陌生的画面在他眼前展开——
“这是...在师父体内?!”
年轻的江尘立于浩瀚天地之间,自言自语道:“这就是那座新开辟的无名天下吗?”
独孤行愣在原地。他明白这是师父的记忆,却为何如此清晰,恍如亲身经历?
就在这时,江尘身旁显现出一道身影。那人身姿挺拔,披着白袍,气势凌厉逼人,正是陈天星。
“是,又不是。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被人遗弃的天下罢了。”陈天星别有深意地看了江尘一眼。
对此江尘夷然自若:“是与不是,也不是你说得算,你这座天下的人说得算。”
陈天星并不想在这个无聊的事情上纠缠,在他的眼里看来,无名天下已被“浩然”当成弃子。哪怕此地土生土长的“圣人”离开后,也没打算再回来,这就足以说明一切——这座天下终究会与“荒蛮”合并,生灵涂炭。
“江尘...”陈天星突然转移话题,“你这个盗取长生的贼子,无论你躲到何处,天道终会找到你。”
江尘转头,眼角微挑:“我能窃取长生,这其中...不也有你的功劳?”
“混账!”陈天星怒喝一声,周身气息翻涌,显然已怒不可遏。身为神性化身,向来超然物外的他何曾如此失态?
“如何?”
江尘挑眉轻笑,“原来你也会动怒?我记着你们这些神性生灵本该无情无欲才对。”
陈天星神情一滞,片刻后才幡然醒悟,声音中带着惊怒:“你竟将自己的人性掺入我体内?!这......这怎么可能?”
“不过是合道分离时的些许残留罢了。滋味如何?多些人性,你也能体会喜怒哀乐,总好过那副泥塑木雕般的模样。或许...”
江尘淡然一笑,“你应该有副身体。”
陈天星闻言,十分生气。
“这是亵渎!江尘,你竟敢用这等卑劣手段玷污神性!”
“玷污?”江尘嗤之以鼻,“我体内不也有你的神性残留?彼此相融,何来玷污之说?”
“一派胡言!”陈天星彻底怒了。
就在他即将发作之际,江尘却已转身,对他置之不理,目光投向下方景象——那是这片浩瀚天地中的飞升台,下方是望不到边际的辽阔江面,湍急的水流卷起惊涛,拍岸之声如雷贯耳。
渡江之上,一座青灰石桥横跨江面。桥身由巨石垒砌而成,桥面上布满岁月刻痕,仿佛铭刻着无数飞升者留下的印记。
这就是属于这座天下、所谓飞升天地的“长生桥”。
桥的尽头,是一座开阔的平台,高耸入云,直径足有万丈。台中央矗立着九根白玉龙柱,每根都有百丈之高。盘柱而上的龙纹栩栩如生,龙首高昂,口中衔珠。
相传登上此台者,可引动天道之力直上九霄。而今平台寂静,唯有江水永恒的低吟回荡其间。
“怎么?想躲在这里?”陈天星冷笑一声,“你该清楚,有我在......”
“不是躲,是正大光明地进去。”江尘打断了他的话。
陈天星眉头紧锁:“有何区别?我在之处,天道便知你所在。这般作为,不过是饮鸩止渴。”
江尘嘴角微扬:“那可未必。”
话音未落,大河剑已然出鞘。
刹那间,半步合道境的威势轰然爆发,剑意直冲九霄。渡江之水瞬间沸腾!
轰——
江流逆转,惊涛排空。原本顺流而下的江水竟倒卷而起,化作千丈水墙逆流直上,宛若万龙齐啸,声势骇人。
天地轰鸣!
浩瀚江水最终在九天之上汇聚成一条横贯苍穹的天河。
陈天星脸色大变:“你疯了吗?!毁掉飞升台必遭天地反噬!江尘,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那又如何?”江尘的声音平静如水,握剑的手纹丝不动,任凭天河在上空盘旋蓄势。
“你!”陈天星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死别拉上我!!!”
随后,江尘淡淡地说出了接下来让陈天星至今震惊不已的话语:“我要拯救苍天,在此之前,我要尔等皆为笼中鸟!!!”
说罢,江尘就一剑落下。
剑锋所过之处,天河随之倾泻,如银河倒悬,挟万钧之势轰向飞升台。
九龙柱首当其冲,龙首衔珠纷纷碎裂。石桥在冲击下崩断,青灰巨石四散飞溅,坠入江中激起千重浪。整座飞升台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与此同时,无名天下的边缘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道道雷光从中迸射而出——这是天地对外来者的愤怒反噬。
江尘面色不改,任由剑气反震震得手臂发麻。他深知这一剑斩下,不仅毁了飞升台,更是断了自己的退路。
但为证人道成圣,他别无选择。
陈天星呆立一旁,体内人性残留让他首次尝到恐惧的滋味:“你...你这是自取灭亡!天道绝不会放过你!”
苍天从不允许有人与它平起平坐。
如此惊天动地的动静,岂能逃过这座天下强者的感知?
渡江异象很快惊动了齐天山的道老头,玄牝山的阴阳家术圣涂玄龄也随之察觉。
“有人在飞升!”
“不,这动静绝非飞升!”
就连正在府中品茗看书的礼圣颜伯阳也猛然抬头:“有人...在摧毁飞升台?!”
三圣齐齐色变。
飞升台若毁,这片天地将与外界彻底隔绝。突破十三境、飞升他界的可能将永远成为历史。
断人长生路,如弑人父母。
转瞬间,三圣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