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卧床不起的徐皇后一日日好转起来,紧张压抑的后宫氛围也随之舒缓不少。
尤其是诸位御医,感觉天空都蓝了许多。
不过令他们意外的是:皇后的病怎么忽然就好起来了?
这个问题始终困扰以刘御医为首的主治大夫们,面对龙颜大悦的皇上的赏赐,颇觉受之有愧。
另一件令他疑惑的便是,先帝的那位小公主最近迷上了医学。
每次在皇后娘娘宫中遇上,她就会跟自己请教一些医学方面的问题,还向他借了几本医书。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公主自小长在皇后膝下,二人情同母女。
婉清公主之所以忽然对医术感兴趣,也是为了皇后的病。
不过,这位在医学上貌似着实有些天赋,几次交流下来,让他这位御医险些破防。
“刘御医,我说的可对!”
趁着徐皇后睡着的工夫,悦然又溜出来跟医术精湛的刘御医“请教”。
惊诧的刘御医猛然回过神来,对着面庞犹带稚嫩、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的小公主拱手:
“公主殿下聪慧,才几日的工夫就能学到这一步,着实令下官惊诧不已。”
悦然笑而不语,从宫人手上取过两本医书还给他,“这两本书我都翻完了,刘御医再借我两本吧。”
刘御医的目光不由落在递过来的两本书上,心说,这么快就看完了?
除了惊诧还是惊诧。
一点都不认为她是一目十行翻完的。
就算是,人家刚才能说的头头是道,就证明并非囫囵吞枣,还是看进去了的。
至少吃透了书中一半的内容。
思及此,他赶忙接下书,恭敬地道:“好,明日我便给公主殿下带来。”
看着公主盈盈一笑转身离开的背影,这人不由陷入了沉思。
心里莫名升起一个荒诞的想法:皇后娘娘的病情奇迹般好转,莫非跟这位小公主有关。
实在是这位公主在医学上一点就通的这份通透劲,很难不让人怀疑,其实她暗中跟某人学过医术。
不过,随即刘御医又否定了这个荒诞的想法。
这位公主三岁由皇后抚育,后宫怎么可能有这般医术高人,先前没也传出公主学医的风声。
就算有这样的高人,皇上与皇后也不会让堂堂公主学医。
只能说是……天赋使然。
随之不由哀叹,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棵学医苗子生在了皇家,要是……
他不禁摇着头,拎着药箱回了太医院。
……
殿内,兽形香炉徐徐升腾着袅袅烟雾。
“皇嫂,今日外面阳光可好了,我陪您出去晒晒太阳,闻闻花香,您就更精神了。”
床前,悦然卖力地游说已经能下床走几步的徐皇后出去晒太阳。
此时正值八月,秋高气爽,上午阳光晒在身上还是很舒服的。
病人需要新鲜的空气,不能一直待在屋里,尤其古代的屋子窗户开的小,室内不仅昏暗,长时间不通风,难免显得空气污浊。
再说,在屋里拘久了,没病的人都会显得没精打采。
一旁的兰草有些犹豫地道:“皇后娘娘病还没好呢,怕是不能见风,要不还是别出去了……”
“无碍,我已经好多了,这屋里憋得我透不过气,早就想出去转悠了。”
病床上的徐皇后倚在软枕上,摆手打断兰草的话,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脸上已经多了两分血色。
随即吩咐她去安排,自己想去御花园走走。
悦然欢喜地跟在凤驾后,来到绿肥红瘦的花园。
园中的凉亭处已经摆上了坐垫、茶具、点心,还有几个宫人候在一旁服侍。
徐皇后不喜奢华,也不讲排场,素来都是身边人手够用就行。
落座后,沐浴着阳光的悦然,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话哄徐皇后开心。
“皇嫂,你今天的气色比昨天又好了不少,我觉得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痊愈了。”
“秋天不冷不热,瓜果飘香,正是出游的好日子,等您好了,咱们去皇庄上住几日,钓鱼、赏菊、吃螃蟹,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徐皇后抿了一口蜜水,忍不住笑着戳破了她的幻想:
“你啊,就别想了!咱们娘们出一趟宫可不容易,劳师动众的,何必那么折腾呢,就在宫里好好待着吧。
“想吃什么,让人从宫外买回来就是了。”
其实也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这段日子因为病着积压了不少宫务,她是后宫之主,身上的担子可不轻,自然不能撇下一堆事情去出宫游玩。
悦然露出一副失望的模样,心下却并不挫败,她也晓得徐皇后不会轻易出宫,本来就是试探一下。
随即,退而求其次,“那我能去王府住几日吗?”
闻言,徐皇后不由好笑,”你就这么想出宫?“
某人立时装可怜:“也不是,就是……婉清长这么大,好像还没出过宫呢,忍不住对外面多些好奇……”
这话倒也不假,原主确实一直就生活在皇宫里,皇帝都换了三位了,她却始终没看过外面的世界。每次宫人提起南京城如何繁华,她都听得津津有味,颇为向往的一副小模样。
可能是寄人篱下的缘故,却从不敢跟皇兄与皇嫂提一句。
不得不说,原主的性子被教导的过于软弱、守礼,没有一点皇家公主的傲气与张扬。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整个社会深受理学的毒害,对女性的桎梏比起前朝尤为严重,就连皇家公主也被教导的唯唯诺诺,纵观整个明朝,公主活的都挺默默无闻的。
甚至在史书上,许多公主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跟那些皇子比起来,太没有存在感了。
许是活得比较压抑,出嫁后受了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英年早逝的比比皆是。
宝庆公主就不必提了,朱棣最小的女儿常宁公主下嫁平西侯之子沐昕,不到六年就去世了。
年仅22岁。
按说,明朝的公主不必和亲,基本都嫁在了京城,且嫁妆不菲,小日子应该过的挺滋润的才对。
悦然可不想自己把自己憋屈死,所以必须作出改变。
眼下她走的每一步,都在为此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