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西南,源州。
西城门牌楼下,怀孕的妇人正被六足刀螂剖开肚腹。
一只头生双角的俊逸妖魔经过时,刀螂谄媚地捧上还在跳动的胎儿心脏。
妖魔随后将那胎儿心脏吞入腹中。
下一秒,却见他袖中滑落一枚棋子,黑玉质地滚入血泊。
棋子遇血,竟然瞬间膨胀成山峦般的巨怪,将方圆百丈所有妖魔,连同未死的百姓尽数压成肉饼。
俊逸妖魔踏着这片新铺就的血肉地毯走向钟楼,黑衫依旧纤尘不染,腰悬的错金螭纹玉佩甚至还在叮咚作响。
钟楼顶的青铜巨钟已被熔穿,妖魔倚在残缺的钟舌上俯瞰火海。
远处的房屋中,数十只摄魂鬼拖着锁链,将一名躲在灶膛的幼童揪出。
狞笑着,就要吞吃幼童。
俊逸妖魔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该去霄州听雨了。”只见他踏步而出,弹指震碎钟楼,身形就要迈向空中。
然而下一秒。
轰!
血肉爆散。
妖魔的整个身子都被直接打爆了开来。
漫天血雾被一道白衣身影吞入了腹中。
“区区镇玄,怎么装得比天地境还要厉害?”王守庸纳闷道。
随后身形飞向了苍穹,俯瞰向了整片源州。
心念微动,面板上的词条暗灭了一条。
整片天地黑白一片。
王守庸轻拍腰间香炉。
“去吧。”
叮铃~
十八道金芒闪现,化作了无数道金色流萤,在城中不停穿梭,收割起了妖魔的性命。
长街上,长剑掠过无数妖魔的脖颈,带起了一蓬蓬凝固的血雾。
巷尾处,重戟拍碎了一只只妖魔的脑袋。
……十八道神兵如同割草机器一般,轻而易举地就收了万千妖魔的性命。
只不过百余息的时间,金芒便回到了王守庸的腰间香炉之处。
叮铃~
伴随着一声轻响,天地恢复了流动。
于是百姓们便骇然发现,满城妖魔尽死!
无数血肉疯狂涌向了空中那道白衣身影口中。
不多时,血肉吞吃完毕,一个个崭新的词条刷新出来,王守庸却是看也不看,抬眼便向下望向了整个源州。
【冥河引渡(红):召唤亡者神魂引动共鸣,可架通冥河,神魂每被拖入冥河一寸,则剥夺百年阳寿。】
【逆流(彩):你从时间长河当中领悟了时间的奥妙,与时间法则做出交易,消耗某种不知名的代价,将时间逆流。】
【无尽生灭(彩):你在混沌之中领悟了生死的奥妙,与生死法则做出交易,消耗某种不知名的代价,将生死代偿。】
一个瞬间,他的面前便亮起了这三个词条。
【冥河引渡】,起!
词条亮起的下一息,整座城池被妖魔屠杀的百姓冤魂,便如同一盏盏孔明灯,从满是疮痍的大地上漂浮了起来。
无数冤魂仍保持着死前那绝望麻木的神情,眼神空洞,好似铺了一层苍白的纸。
王守庸踏步而出,朝着数万冤魂伸出了手掌。
“将大局——逆转吧!”
咚!
源州上空,忽地响起了天地的心跳声。
无数人心有所感,茫然地抬头仰望苍穹。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生死在被交易,时间在被逆流。
一切,都在生灭流转!
一道道茫然的身影,开始在残破的街景中出现,出现在了一片片废墟之上,出现在了一处处残屋之前。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比茫然的神情,低头看向自己的身躯,竟完好无损。
“我……活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被那妖魔给吃了吗……”
“老天爷,噫!我,我活了,我活了!”
无数嘈杂的声音开始在源州的每一处角落响起,无数重新回到人世间的百姓跪地痛哭流涕,欢呼雀跃。
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仰望苍穹,空中却已经不见那一袭白衣。
无数人泪流满面,虔诚无比地跪伏下了身子,朝着白衣消失的方向磕起了头。
“神啊……”
……
这一日,白衣踏遍西南十六州。
山河虽未倒流,苍生却获新生。
不知道多少人朝着那身影遥遥相拜,虔诚无比。
又有不知道有多少文人,记录下了这一日发生的一切。
史载,天妖祸乱,天启将亡。
白衣仙神降世,斩天妖,救苍生。
……
……
一月后,天启京都。
如今已经是三月,桃花刚刚盛放的时节,满京都城便已经飘荡着桃花香。
皇宫中,轩辕煜和王守庸坐在桃林中对坐饮酒。
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桌,则是被王守庸特地叫来的京都熟人。
戴同化,胡承平,廖元庆,司徒兄妹。
三五好友共饮酒,本该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却因为一声酒盏碎裂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咔嚓!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轩辕煜愕然的声音。
“你说什么?!”
众人持着酒杯的手齐齐一顿,看向轩辕煜,不明白他怎么了。
而坐在轩辕煜对面的王守庸,则笑了笑,说道:“我说,如今天下妖魔除尽,我也将去下一处风景看一看了。”
“不是这句!”轩辕煜却死死盯着王守庸的脸,口干舌燥,“是上一句。”
“哦。”王守庸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轩辕煜在惊讶什么,于是笑着点了点头道。
“上一句……是说,我昨夜于梦中悟道,欲要跨过武夫天地境与修士合一境,将此身道法彻底圆融合一。”
此话一出,不光是轩辕煜愕然看向王守庸了,就连戴老头等人,都愕然看向了王守庸。
他们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你没搞错吧,你的武夫境界,不是还停留于镇玄境吗?”
“不,我已经悟道境了,在我屠尽奈何渊妖魔的时候,便已踏入悟道。”王守庸纠正道。
虽然如此,但众人仍是惊愕。
胡承平冷不丁开口道:“悟道境,距离天地境还有多远?”
众人纷纷看向了场间另一个悟道境,轩辕皇帝。
只见轩辕煜愣愣道:“宛若天堑……”
若不是宛若天堑的话,为何第一天妖那般的人物要耗费数千年之久才能摸到天地境的门槛?
然而胡承平却摇了摇头,看向了王守庸。
问道:“那于你而言,还有多远?”
王守庸咧嘴笑了,轻轻拂去了飘落到他茶盏中的桃花花瓣。
“一个月足矣。”
“桃花最盛日,便是飞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