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自家夫人看季长烟的眼神越来越热烈，九嘉有些惶恐。
他可太了解自家夫人的脾气了。
他家夫人出身高贵，性子娴雅，才貌双全，样样都是最好的。
因为自小长在锦绣堆里，什么都不缺，清欢郡主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就爱好颜色。
当年满京城世家子，独独看中了长在军中的“糙汉子”九嘉，就是爱他满京城无人能出其右的脸。
这些年夫妻感情和睦，九嘉都快忘了自家夫人“好色”的本性了。
这会儿一看夫人的眼神，他便明白，夫人这是欣赏季长烟的容色，想着将季长烟变成自家人啊。
可是，夫人千万要冷静啊。
他家没有闺女，就只有一个臭小子，可万万许不得姻亲啊。
九嘉还没担心完，清欢郡主的话已经说完了。
听到那句“跟着霖哥儿喊一声娘”，九嘉默默地别开目光。
夫人这未免也太司马昭之心了。
季先生看着柔弱，可着实是个好男儿，夫人这话，岂不是伤人体面。
然而九嘉预想中季长烟生气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少年只是微微一笑，若微风拂过花朵：“郡主厚爱，晚辈愧不敢当。”
“一家人，客气什么。”
清欢郡主并不在意自家儿子即将绝后这个可能， 笑着道：“我看得出，你和霖哥儿，早晚是一家人，不差这两天，先习惯着也好。”
九嘉：“……”
夫人这是装都懒得装了吗？
季长烟想过很多见到九明霁父母的场景。
他想过自己被扫地出门，想过两人被棒打鸳鸯，也想过九明霁被迫娶亲，独独没想过，他这位“岳母”居然乐见其成。
季长烟开始怀疑，他如今的人生才是假的，话本子里的人生才是真的。
那个孤苦十年，疯癫十年的人生，他与九明霁都是孤身一人的人生，才是他该有的。
他这样一个污浊到极致又满身罪孽的人，怎么配有能够坦然接受他的父母呢？
可想想九明霁那样的皎皎君子，他又觉得，只有如九嘉和清欢郡主这样的父母，才能养出如九明霁一般的孩子。
那少年心胸宽广，无所畏惧，热烈如夏日朝阳，清澈如秋日长空。
比得是一双举世无双的父母，才能教育出举世无双的孩子。
季长烟想，或许他的心思可以坦白了。
可他又想等一等。
等他的少年长大。
他的小将军啊，应该有多彩多姿的人生，而不是早早地被他困住。
这样想着，季长烟笑着叉手行了个礼：“郡主的话，晚辈听不懂，晚辈是将军的幕僚，虽然郡主与将军待晚辈如自家孩儿，晚辈却不敢腆颜攀附。”
“呵，你这孩子。”
清欢郡主喜欢这少年的进退有度，愈发觉得，自家儿子是个有福气的。
虽说不能生，但是无所谓啊，她和夫君还年轻，他俩再生一个，将来柱国军还是有人继承。
九明霁全程像个小傻子一样看着娘亲和季长烟打哑谜，有些懵了：“娘，您在说什么啊，您是要收长烟兄长为义子吗?”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倘若季长烟变成娘的养子，他那点儿小心思，可就要胎死腹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