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房间里已经艳阳高照，床上的知晓已经不见了踪影。看到自己身上的保暖毯，想来知晓已经醒了。又听见卫生间有讲话声，便彻底放下心来。为了避免知晓出来尴尬，李言便悄悄先行离开了。
知晓听见动静拿着手机出来见李言已经不见了人，“你自己给他打电话吧，他走了。”
挂了电话，知晓躺在床上，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如果真如方圆还有福利院的同事所说，李言年前去福利院是为了见自己。如果真如知羽所说，李言之前并未打算回国过年。如果真如camila所说，李言看自己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如果…李言真的曾向知羽表露自己的心迹且多年未变的话。那么…答案可想而知。
这些年来，她心里想的念的忘不掉的都是顾若一。除了福利院那些孩子。从未将心思放在他人身上，想来是自己迟钝麻木了。当年面对林凡自己尚能严词拒绝。如今年少相识的李言被她无意间耽搁至此，叫她情何以堪？
知晓心里很乱，便拨通了林洛的电话。她把自己所恼之事告诉林洛期待她能有解决之法。
“所以你现在愁的是什么呢？是应该如何拒绝他还是是否要拒绝他？”
“当然是如何，我一直把他当兄长，未曾对他有过其他心思。我又怎能背叛对若一学长的情感。”
“这有什么难的？他既没有向你表白。又何来拒绝一说？你呀，这是庸人自扰。”
林洛一句话解了知晓的困惑。是啊，她此刻正在绞尽脑汁为了一件尚未发生的事而焦虑。
“要我说，你应该想想，你对这个李言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对学长呢，你也不用拿他当借口。你没有背叛他，你为他以泪洗面了这么多年，他若知道定是不愿的。你不要觉得开启一段新的感情就是背叛，正常人之间彼此分开后还能有新的感情，更何况是你们这种情况。”
林洛看知晓站在已经能够坦然的讨论顾若一已经离开的事实，情绪也不似先前那般动辄激动流泪，便想多说几句。“既然今天你主动聊到这个话题，我就跟你认真说一说。事发后，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接受事实。后来好不容易振作又避而不谈，远走他乡。中间很多事你可能都不知道。简单来讲就是其实大家都用了很久来抚平伤痛。这个大家不仅仅包括他的至亲，包括你，也包括风哥，飞扬，我，我们这些好朋友。至于大家都是如何走出来的，我就不细说了。这几年包括顾奶奶在内，大家都在等着你痊愈。甚至有人要给你介绍对象来以毒攻毒，但你妹妹曾说，希望你能够自己走出来。因为只有这样，未来的你才能更坚强。才不会动不动便以泪洗面。也只有这样，你才能坦然的面对曾经这一段感情，回忆起其中的美好。我们都希望如此，所以没有人去打扰你的生活。”
知晓听着林洛的话，知羽曾经跟她讲过的话。
“你知道你妹妹知羽年纪那么小看问题为什么会如此通透吗？”林洛问。
“因为她说这个办法是一个叫李言的哥哥告诉他的。”知晓平静的回答。
“你知道？”
“嗯，小羽曾经跟我说过相同的话。”
“既然如此，你便可知，李言这个名字，我们很早便听说过。我们也曾经好奇是什么人让知羽这么听话，而这个人又为何会对你的事情有此见解”看知晓听到了心里，林洛继续说，“你妹妹说，李言是一个和顾若一同样优秀的哥哥，从小便一直护着你。我这么听着，这个人是从你的角度考虑问题。他既然喜欢你，一切就都合理了。我看他是一直在等着你，等着你自己从伤痛中自己走出来，等着你走出来以后看到他。”
知晓听着林洛的话，内心很有感触，但是…
“你这话说的，听上去很有道理。”知晓挤出来几个字。
“但是呢？”
“但是在我心里，要和我共度余生的人一直都是顾若一，从未改变。如今他人虽然不在了，但一直陪伴在我心里。这些年，我痛苦，难过，遇到困难的时候，想到他会与我同在，心里就有力量。”知晓痴痴的回味这些年自己走过的路。
“是。我知道，你一直记着他。可是晓晓，我问你，你的痛苦，难过是谁带给你的？难道不是顾若一吗？”
知晓吃惊的睁大眼睛看着屏幕中的林洛，林洛注意到了知晓的情绪，但这是她多年以来的想法，事到如今不吐不快，“知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事实。就因为你沉浸在失去他的事实中，所以你才会有痛苦和难过。以前的你，多么的阳光，美好。现在呢？你可以让他活在你心里陪着你这是你的自由。但是如果能有一个人随时陪伴左右，帮你分担你的情绪和压力，不是更好吗？以你的条件，想找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很容易。难得是，找一个优秀又不介意你心里想着别人的男人啊。”
知晓听着林洛的话，慢慢泄了气。“我承认，你说的都有道理。问题是…，哎，在我心里，一直把李言当兄长看待，从未…会不会是你们，还有我想多了？”
“你呀，就在这自欺欺人吧。我问你他待你的好你可曾感受到？”
“是，他待我的确很好。可我以为那都是延续年少时的情谊啊。我们年少相伴，他长我几岁，时常护我。长大后，他对我好，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糊涂啊你方知晓。你把人家当兄长，殊不知人家从小把你当媳妇养。”林洛指了指知晓，半开玩笑的说道。“我看人家八成是还没来得及表述心迹，便被顾若一捷足先登了。真真应了那句竹马抵不过天降啊。不过呢归根结底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去感受，拿主意。好好想想吧你。”
林洛那边到了接孩子的时间，便挂了电话。
知晓躺在床上，想着知羽，林洛的话。又想起刚才方圆叮嘱的话，说她一个人在欧洲不安全，一定要跟着李言。知晓心里越想越乱，最后只能胡乱睡去。
李言才走到酒店大堂便接到了方圆的电话。“喂。”
“你怎么回事？把我妹自己丢在房间，出事了怎么办？”
“你跟她打过电话了？她不是已经醒了嘛，再说人家生理期我在那盯着多尴尬。”
“她是醒了，可是人还是虚弱的。万一再晕了怎么办？”
李言被方圆的话吓到，“这么严重吗，我还真没想这么多。这样我让服务生去照顾一下。我得到学校跟教授请个假。” 李言昨晚的工作，还需要和导师当面汇报一下，顺便和导师沟通论文的事情还有请假安排。
“不用了，吓唬你的。一般只有最开始的时候难捱，熬过去也就好了。她最近着凉了吗？我问她也没说，只说不了解气候穿得少冻着了。”方圆自从知道知晓的问题后，一直把她的身体状况放在心上，按照知晓自己的话，这两年虽偶有发作，但却未致晕倒。想来这次晕倒定是有原因的。
李言想到暴雪中和知晓打雪仗的画面，拍了拍脑袋，“可不是嘛，刚到那天下大雪，她在户外待了很久，估计是冻着了。”
“这就是了。你盯着她，让她做好保暖。真是不让人省心。”
“行，我知道了，放心吧。”李言满口应承下来。刚要挂电话，方圆还有话要讲，“诶，等等。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君子，你一直以来的心思我也知道。这人就托付给你了，无论如何你可别意气用事啊。”
方圆话中有话，李言何等聪明，当然能够捕捉到其中之意。“放心吧。退一万步讲，这也还是我老家的小妹妹。”
挂了电话，李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没想到知晓身上还带着这奇怪的病症。昨晚，若不是他坚持破门而入，那此刻……李言不敢再往下想。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李言联系酒店服务生给知晓预定了早午饭，便先去找教授了。
这个时节，国内的春天应该已经悄然而至了。而欧洲还是一片白雪皑皑，所幸今天阳光破云而出，普照大地。知晓吃过午饭，觉得心情愉悦，便把自己所有的厚衣服找出来，能套的下的都往身上叠了4 5层，最后把自己包裹的像个粽子一般，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她昨天翻阅顾若一笔记的时候发现里边记录了这个城市的一个公园。便向服务生打听了地址，好在公园不是很远，知晓抱着笔记本自顾自离开。她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地址告诉司机，开始了自己今天的“旅程”。
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公园里没有顾若一描绘的花团锦簇，岁月静好。只有一片白茫茫以及跟他一样穿着笨重的人在晒太阳。知晓意识到在这个一年四季景色分明的地城市，季节的差异带来的感受差别是巨大的。心里虽然有一点失望，但看到久违的阳光，心里还是升起一股暖意。她想着或许哪一年，自己还会再来寻找相同的画面。她拿出笔，在笔记本对应的页面上，写下，“春寒料峭，冬雪依旧覆盖大地。”留下了日期。
知晓拿出手机在不同角度拍了几张公园的照片，满意的找到一个长椅。坐下来欣赏自己的作品。不一会，知晓的手机就来了电话，是李言。
李言跟教授请好假回酒店从服务员处得到，知晓一个人出门了。
“喂，李言哥。”
“知晓，你在哪？”
“我在xx公园。跟着笔记本找来的。”听知晓如此说，李言心里便明白了知晓所说的公园在何处。毕竟，他刚帮知晓做好旅行计划。
“你在那等着我来找你。”
“不用了，我马上回来。”
“那边有一家还不错的本地餐厅，正好带你去试试。”
李言到的时候，知晓正坐在长椅上跟一个当地的老奶奶聊天。对方英文不太好，还带着拉丁口音。两个人靠肢体语言，也相谈甚欢。李言在后边站了津津有味的看了好一会，才被转身的老奶奶发现。
对方笑眯眯的说，“让我来猜猜看，这位看上去满脸笑意的帅气男孩的亚洲男孩，你是来找你的吧？”
知晓这才发现李言正站在后边不远处。她点点头，“是的奶奶，朋友来接我了，就不跟你聊天了。我们走了。”
告别了老奶奶，知晓跟着李言向他说的餐厅走去。“可以啊你，还知道穿厚一点出来。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人生地不熟的出来不安全。好在这里是市区，还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在房间里闷得慌，难得天气好，出来转一转。”面对李言的无微不至，知晓突然有点反感和烦躁。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对于出门还需要报备这件事她如今实在是无法理解。
“今天呢，带你稍微转转，明天我们开始你的旅行计划好不好。”李言换了个话题。
“你不是还有事情没忙完吗？你帮我计划好，我自己去就行。”
“我刚跟教授请了假。把最后这个学期的工作讨论了。一切都安排好了。我答应了方圆，把你毫发无伤的送回去。”
知晓有点无奈，为什么大家都是好心，却让她倍感压力。
“你来，我带你去个地方。”李言突然想起来什么，喊着知晓去一个地方。
知晓不明所以，还是跟在李言身后。走了一会看到一亭子在斜坡上。李言把知晓扶上去，知晓才看到斜坡另一侧的景象。这…
“你第一次给我看那些图我便想到了这个地方。这个角度不是每个人都能发现，我猜你一定没找到”。
还未融化的湖水覆盖着一层洁白的棉被，依旧是没有花团锦簇的一幕。却和顾若一描述的画面那么像。原来不是因为季节不一样，是知晓没有找对地方。
“谢谢你，李言哥。没有你的话我还真找不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