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查验的学子都会分得一个号牌,就算是有了待考学子的身份,在帝都行走多了几分便利。
张谦接过号牌后,张谦便拱手与林清源作别,随后走入馆中。
前院是办公读书的场所,学子宿舍在后院,宿舍区域以甲乙丙丁区分。
张谦依着号牌,找到了丙字区域,七号房。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通间。
房间内整齐地排列着数十张简易木床,床上铺着干净的草席和被褥。
阳光从高大的窗户倾泻而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也照亮了张谦心中些许的阴霾。
居住条件比张谦预想的要好太多,而且他的运气不错,分到的床位靠墙,相对安静些。
将仅有的几件行李放在床头,他不敢多耽搁,便想着去甲字院寻林清源等人道谢。
刚走到门口,却见一名身着学官服饰,约莫三十多岁的精干男子带着几名小吏走了进来。
小吏们抬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隐约能闻到一股香气。
那学官见到张谦要往外走,不由分说一把拉住他:
“你这小子急什么,午时放饭了,还往外跑?”
“先生,我......”
“别说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张谦被学官弄得一愣,糊里糊涂就被拉回了院内。
只见方才屋内的学子们还在各自看书闲聊,此刻都已规规矩矩地回到自己床前,眼巴巴地望着学官和小吏们,脸上带着期待之色。
张谦心中诧异。
这官办的留宿之地,竟然还管饭?而且看学子们的样子,伙食似乎还不错?
没等他想明白,那学官已经龙行虎步走到他面前。
张谦下意识要起身行礼,却被学官一把按回床沿坐下。
“行了行了,咱们这儿不兴拜来拜去的,赶紧坐好吃饭!”
学官声音洪亮,动作干脆利落,与其说是学官,作风倒更像是个带兵的军官。
说话间,学官目光在张谦瘦削的身体上扫过,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随后不满地‘啧’了一声:“新来的吧?身子骨这么单薄,一看就没好好吃饭。”
“不行不行,读书也是耗心血的力气活,不吃饱怎么成?”
“在我这儿住上一个月,别的不敢保证,走的时候非得给你养出几斤肉来不可。”
张谦支支吾吾,越发觉得面前的官老爷不像是官。
话音刚落,身后的小吏已经麻利地将一份餐食递到了张谦手中。
那是一个木制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飘着油花的热汤,一碟清爽的凉拌时蔬,一根手指粗细的肉干。
主食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是个红皮、纺锤形的块茎物,放在手里分量着实不少。
更让张谦吃惊的是,那学官竟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煮熟的鸡蛋,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拿着,每天一个,补补脑子。”
“赶紧吃啊,莫要剩下,等下我来检查!”
未等张谦回过神来道谢,学官已经背着手,风风火火地走向下一个床位,继续投喂去了。
张谦捧着手中沉甸甸的托盘,心中百感交集,久久未能平静。
他学着旁边学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剥开红色块茎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柔软的瓤肉,试探着咬了一口。
一股前所未有的香甜软糯瞬间在口中化开,温暖的感觉顺着食道一直蔓延到胃里,连日的奔波劳顿都被这奇妙的食物抚平了些许。
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而且这东西似乎还是主食?
平日百姓吃的粗粮要么拉嗓子,要么难以下咽,怎么会有如此甜的主食?
咽下那块红薯后,又尝了尝那清爽的凉拌菜,喝了一口暖胃的热汤,只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张谦吃得极其认真,很快就将托盘里的食物一扫而光。
在犹豫片刻后,又尝试着咀嚼了几下红薯片,发现竟也别有风味,最终也咽了下去。
唯独那颗鸡蛋,被他小心地揣进了怀里没有动。
收拾好碗筷,张谦再次起身向甲字院走去。
甲字院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敲,里面传来一道清朗平和的声音:“请进。”
张谦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甲字院的布局与丙字院类似,只是面积小些,床铺也只有二十多个,显得更为宽敞。
其中多半学子皆是身穿白衫,一看是林清源的同门。
他们的气质很独特,眼神清澈而专注,即便不言不语,也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场。
即便不穿白衣,也能让人一眼就能将他们与寻常学子区分开来。
林清源就坐在靠近门边的床铺上,正与一位师弟低声讨论着什么。
见张谦进来,立刻笑着起身相迎:“张兄果真是一言九鼎之人,说来便来了。”
张谦不善言辞,尤其面对这些气度不凡的同道,更觉局促。
他笨拙地从怀中掏出那枚小心翼翼保护着的鸡蛋,双手递给林清源:
“林兄,多谢......多谢你方才出言相助,我请你吃......”
林清源看着那枚还带着温度的鸡蛋,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真诚的笑容。
没有丝毫推辞也没露出嫌弃之色,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好,既然是张兄的心意,林某就却之不恭了。”
见他如此坦然接受,张谦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林清源拉着张谦在自己床沿坐下,一边熟练地剥着鸡蛋壳,一边随口问道:“我观张兄言行淳朴,心性质朴,可是出自农家?”
张谦心头一紧,生怕对方因此看轻自己,有些结巴地承认:“正......正是。”
没想到林清源闻言,非但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视,反而眼中笑意更浓。
“巧了,说起来,我等师兄弟也算是山野之民,自幼随家师在山中结庐而居,耕读自给。”
张谦讶然,随即联想到他们不凡的气度,心中一个念头闪过。
他忍不住试探着问:“林兄......莫非是山中隐士高徒?”
林清源点了点头,并未隐瞒:“家师确在云梦山中隐居,我等皆是随师父在山中读书习艺。”
云梦山!
听到这三个字,张谦心中剧震,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