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1年3月29日的新风町晨雾还没散尽,拉尔希贝巷的柏油路上凝着层薄露。牧风翔子发动侦查车时,车载终端跳出行日期提醒,屏幕映着她指尖的薄霜——这辆2559年款的越野车加装了红外探测仪,引擎低吼着碾过露水,溅起的水花在晨光里闪成碎银。副驾的三水洋子正晃着背包,去年在云阳町被赠送的铃铛叮当作响:“翔子姐,洛普卡拉街的“樱味堂”新烤了樱花馒头,今早刚出的第一笼!
侦查车停在卡尔特里路的石墩旁时,神社的朱漆牌坊正被朝阳染成暖红。牌坊柱上的白狐逐蛇浮雕已有些斑驳,守社的阿婆用竹扫帚扫着阶前的落樱,扫帚柄上的狐狸纹被摩挲得发亮:“姑娘们来得巧,今早的樱花开得正好,比去年早了三天呢。”
“快看这排水渠!”三水洋子蹲在牌坊左侧的石渠边,渠口的黑蛇石雕鳞片被摸得光滑,“传说里就是这条蛇要咬商贾家的孩子,白狐从这儿窜出来赶跑了它!”渠底的青苔间嵌着枚褪色的御守残片,阿婆说那是2558年一个商人掉的,里面塞的不是符咒,是晒干的驱蚊艾草——“那商人说,当年他爷爷就是被这神社的白狐护过的。”
主殿的绘马架上,新旧木牌挨得密密的。老绘马是杉木的,字里渗着十年的香火味;新绘马贴了层2560年款的感光膜,用特制笔写字会显浅紫荧光。三水洋子拿起笔,画了只叼着樱花的白狐,感光膜顺着笔迹亮起,狐狸的尾巴还会轻轻“晃”动:“比云阳町画通缉令顺手多了!”
小林凤雪站在绘马架旁,终端贴着块老绘马扫描:“墨迹碳十四检测显示是2556年的,写着“祈家宅安”,笔锋重得透了木牌——看来当时人心里挺急的。”她指尖点向木牌边缘的齿痕,“齿距2毫米,是社里的野鼠咬的,这半年它们啃坏了三块绘马。”
高云苗子绕到后院的枫树林,2550年栽种的枫树正渗着透明树脂,带着淡淡的枫香——和云阳町的杉树树脂不同,这里的树脂遇热会发甜。她在一棵枫树下停步,落叶里有串浅爪印:“爪垫宽4.5厘米,成年狐狸的脚印,印子里还沾着樱花瓣,刚从前面的樱树下来的。”顺着爪印往山后走,岩石下的洞穴里堆着些“宝贝”:半块咬过的樱花馒头(包装印着“樱味堂”,生产日期是今早)、一段红绳拴着的小铜铃(铃身刻着“商”字,像当年建社商贾家的样式)、还有张泛黄的便签,写着“谢白狐护佑”,字迹和2558年掉御守的商人如出一辙。
“这狐狸通人性着呢。”阿婆端来四杯麦茶,粗瓷碗上的狐狸纹是她亲手画的,“2560年我摔了腿,躺了半个月,回来发现后院的落叶被扫得整整齐齐——前院的参观者拍了照片你看。”她点开手机终端里的照片,晨光里一只白狐正用尾巴扫着落叶,动作像模像样的。“现在它还总往洞里藏东西,许是在给小狐狸攒粮呢。”
离开时三水洋子把刚画的绘马挂在最显眼处,感光膜的狐狸眼对着山路像在站岗。侦查车驶离时,后视镜里的神社越来越小,阿婆正弯腰拾捡落樱,白发上沾着粉白的花瓣,像落了场温柔的雪。
推开RUSpVLoRE餐厅的木门,铁板烧的香气混着酱油香扑面而来。老板娘正用长筷翻动厚切牛肉,洋葱在铁板上滋滋冒油,搪瓷盘里的油星溅成碎金——“用的是2560年新收的大豆酿的酱油,保质期三年,现在开封正好,鲜得很。”
“四位姑娘要点什么?”老板娘擦着手笑,墙上的粉笔菜单歪歪扭扭:鲷鱼洋葱寿司丶洋葱牛肉汤饭丶辣白菜烩肉丶韭菜猪肉卷,末尾画了个举着筷子的狐狸,是她孙女2560年画的。
三水洋子刚坐稳就喊:“四份寿司!汤饭多放辣白菜!”小林凤雪的终端扫过桌上的酱油瓶,屏幕跳出行数据:“2560年11月酿造,分子稳定度92%,正是最佳风味期。”她指尖点向瓶身标签,“你看这批次号,和“樱味堂”用的调味酱油是同一家厂的。”
鲷鱼寿司端上来时,米粒还带着微热。鲷鱼片切得薄如蝉翼,粉色里透着莹白,洋葱被剁成细丁,混着海苔的咸香在舌尖化开。高云苗子夹起一块,忽然注意到鱼肉边缘有个小缺口:“是碳钢刀的痕迹,刃口有点钝,老板娘用的该是把老刀——你看这缺口形状,和去年在云阳町见的那把很像。”
辣白菜烩肉上桌时,红汤在砂锅里咕嘟冒泡。五花肉肥瘦相间,辣气裹着蒜香漫到邻桌,三水洋子舀了一勺泡饭,含糊不清地说:“等下去卡尔希斯街的旧书店吧,听说有本《2550年新风草木志》,比我的《札记》多了三种苔藓!”
牧风翔子刚拿起筷子,车载对讲机突然响了,奈鹿警部的声音带着急:“翔子队长!拉卡希蒲路出事了!菲蒲希特公寓附近,有人被刀伤了,还被抢了钱!”
“地址发过来,马上到。”牧风翔子抓起战术外套,小林凤雪已经把终端塞进包里,高云苗子用纸巾擦了擦指尖的油渍,三水洋子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抄近道,穿拉尔希贝巷!”
侦查车停在黄色警戒线外时,奈鹿警部正蹲在路边,证物袋里的短式水果刀沾着暗红血迹。“受害者木也浦良,RFJGVJGU设计会社副社长,”他眉头紧锁,“左臂被划了道口子,15万日元现金被抢,刚送医院了。”他指了指公寓墙上的监控摄像头,“这玩意儿昨天就坏了,只能请你们调武侦总局的高频高空无人机画面——三千米高空扫的,每秒3帧,清楚得很。”
小林凤雪跨过警戒线,蹲在血迹旁:“血滴直径0.7厘米,边缘完整伤口不深,受伤后还能自主移动。”她用激光尺量着血滴间距,“步幅65厘米速度不快,像是在躲避。”
高云苗子走到公寓围墙边,墙根的野草有被踩踏的痕迹,草叶上沾着灰黑色纤维:“2560年款工装外套的料子,含棉50%,批发市场很常见。”她在砖石缝里发现枚黄铜纽扣,上面刻着个“海”字,边缘磨得发亮:“经常摩擦桌面才会这样,应该是袖口的扣子。”
“我看见个穿深灰夹克的男人跑过去!”报信的是个卖鱼的老伯,竹筐里的青花鱼还带着海腥气,“手里攥着个黑包,慌慌张张的,差点撞翻我的筐!夹克袖口有红痕,往卡尔希斯街跑了!”
牧风翔子打开车载终端,调出高频高空无人机画面——三千米高空的镜头虽远,却把路面的裂缝都拍得清晰。画面里穿深灰夹克的男人正沿拉卡希蒲路狂奔,背包拉链没拉严,红色钞票的边角在阳光下闪着光。
“放大他的鞋底。”牧风翔子滑动屏幕,无人机的动态追踪功能立刻锁定目标,男人鞋底纹路里嵌着的红泥被清晰放大——和公寓后巷的红泥成分完全一致。回溯轨迹,高频画面精准还原了他的路线:从公寓东侧的小巷钻出来,沿拉卡希蒲路向北,拐进了卡尔希斯街的老旧居民楼。
“那楼里住的浦秀海越,”奈鹿警部翻着终端档案,“是RFJGVJGU设计会社员工,2561年1月5号被木也浦良举报卖会社设计图开除了,当时在会社门口吵得厉害,说要“讨回公道”。”
侦查车刚停在居民楼下,二楼的窗户“哐当”一声关上。奈鹿警部带人冲上去,踹开门时浦秀海越正往床板下塞现金,深灰夹克扔在椅背上,袖口的血迹已发黑,墙角的黑包和水果刀赫然在目。
“刀是我的……但我没想抢钱!”浦秀海越声音发颤,“我就是想要回设计图的署名权,他骂我废物,还推我……争执时刀掉了,我捡起来,他就扑过来了……”
小林凤雪的终端扫描刀刃:“指纹是向内攥握的,伤口角度从下往上,符合失手划伤的特征。”高云苗子从他口袋里翻出张揉皱的收据,印着“樱味堂 樱花馒头 2个”,日期正是今天——和神社洞穴里的包装一模一样。
“设计图真是我的!”浦秀海越突然激动,指着床底的铁盒,“里面有源文件!”铁盒里的硬盘存着30份设计图,创建时间比会社档案早一个月,文件名后标着“hai”(他名字的拼音首字母)。“你看这处齿轮参数,”小林凤雪放大图纸,“故意标错了0.1毫米,是你的标记吧?”浦秀海越点头,眼眶发红:“他接手后只改了文件名就当成自己的成果……”
这时在医院看守的警务人员传来消息:木也浦良的公文包里,发现未加密的设计图,核心数据与浦秀海越的源文件完全一致,修改记录显示是三天前更新的。无人机画面切到2561年1月RFJGVJGU设计会社门口的争吵录像,高频收音让木也浦良的声音清晰可闻:“你的东西,现在是我的了!”
夕阳把居民楼的影子拉得很长,浦秀海越垂着头不再说话。牧风翔子望着被带走的他,忽然想起白狐神社的绘马——那些写满祈愿的木牌,或许早藏着说不出的委屈。
“去樱味堂买樱花馒头吧,”她转身对三人笑,“刚才在餐厅没吃饱,热乎的还在笼里呢。”侦查车驶离拉卡希蒲路时,晚风吹过车窗,带着樱花馒头的甜香和枫树脂的淡香,像这春日午后未完的光,落在每个人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