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类材料准备好,夏若竹收敛心神,在心中勾勒描绘一番后,手指微抬,指尖真火出。
她沉浸在炼器中。
鼓鼓鱼和三首翔鸾却开始斗嘴。
鼓鼓鱼实看不惯三首翔鸾的狗腿和委屈样:“就凭你之前在那么多修士面前,坑主人一把,主人便不可能喜欢你,安分待着吧,别整那些有的没的小动作!”
三首翔鸾面对鼓鼓鱼,还有些瑟缩,但这话它实在不能苟同:“主人再不喜我,也没同我解除契约,更没把我火核剥走,说明……说明主人心里还是有我的!”
“心里有你?”
鼓鼓鱼听不得这话,面颊再次鼓成一个球:“呸,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三首翔鸾却越想越有理:“我可以当主人的坐骑,还能同她一同对付血影鸦!”
主人需要它,离不开它!
反观面前这只,主人出去战斗,从不带它!
鼓鼓鱼眼猛然闭上,再睁开:“找死!”
三首翔鸾咻地闭嘴,天啦,它在说什么!
对面这位,可是开了天灵眼的!
三首翔鸾又惊又惧,身子瑟瑟发抖,却依然强撑:“我……我不怕你,你若是敢杀我,看你如何……如何同主人交代!”
鼓鼓鱼瞪它半天,直瞪得三首翔鸾一颗心,七上八下,才听到一声冷哼。
鼓鼓鱼竟脑袋一缩,钻进水底去了!
三首翔鸾重重舒一口气。
下一瞬,视线内突然瞟过来一团冰蓝色火焰,有声音清晰传入脑海:“新来的,你嚣张得很啊!”
三首翔鸾难得硬气一回,一见冰蝉火,立刻就蔫巴了。
之前被灼烧的恐惧感还历历在目!
转头便见鼓鼓鱼,不知何时已浮出水面,眼含讥诮地瞧着它。
说不过它,便找帮手!实在奸诈!
主人,它们欺生!!!
三首翔鸾忍不住抬头,朝夏若竹望去。
夏若竹正坐在炼器炉旁,眉眼沉静。
众生的纷争,她好似完全未注意。
三首翔鸾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夏若竹不理睬它,它在这空间内,谁都能欺辱一把。
堂堂四阶!真憋屈!
三首翔鸾微怔,它一直对夏若竹不服气,除了被契约的羞辱感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夏若竹修为太低!
但她修为虽低,契约的那几只,却各个能奈何它!
仔细算来,它倒成了最弱的那个!
它们都行,凭什么它便不行?
三首翔鸾三只脑袋突然变得僵直。
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它发懵。
本应在认真炼器的夏若竹却突然抬头,看向冰蝉火:“蝉宝,小鼓,别同它一般见识,它亦有可取之处。”
冰蝉火咻地一声飞走,围着夏若竹转圈圈,语调软糯:“好的,主人。”
三首翔鸾却被那话定住。主人说它,亦有可取之处!它有可取之处!
这段时日,不停被否定的三首翔鸾,被这预期之外的肯定,砸晕了。
夏若竹一连炼制了近两月,才停火。
摆在手边的是两件天阶中级法器。
第一件幻器,是一串铃铛模样。
铃铛从上到下,串成一串,共六只。
铃响一只,为幻境第一层;铃响两只,为第二层——依此类推,共六层幻境。
层级越高,幻境等级越高。
夏若竹琢磨片刻,给这幻器命名——追心铃。
第二件法器,为圆环状,圆环落地,撑起一座半球型雷电阵。
雷电阵内,雷火滚滚不停。
夏若竹命名雷公环。
这两件法器,既能试炼,又能当做进攻法器,夏若竹满意收起。
这才出了空间。
离六艺考核宣布考核结果,不剩几天了。
进入空间后,夏若竹不想被打扰,便给唐令容等人打过招呼,关闭了传讯符。
传讯符方打开,机械的叮叮声响不停。
夏若竹又无奈又隐秘自得,朋友太多也不好!
听了好一阵,惊讶渐渐在夏若竹脸上浮现出来。
她方给唐令容回了讯息,唐令容的门便悄无声息开了:“若竹,你出来啦!”
夏若竹龇牙:“你发我的传讯,当真?”
唐令容笑:“真的不能再真了!咱们千衍宫,各峰都派了掌门过来,其他两宫五门也是!”
过往每届六艺考核,修士自发参与,宗门也并不太当回事。
这届六艺考核,难度高,各大宗门都派了优秀的天骄修士来参加。
临结束,六艺联盟竟给各大门派发送请柬,邀请各宗门一同参加最后的艺技令牌授予赛!
同时还放出话,此番考核难度高,顺利通过考核者不多,拟再额外收取部分修士参加闻仙城大比。
至于如何收,唐令容尚不知道。
但这消息足够让各修真大陆修士都蜂拥而来了!
“咱炼器峰高长老来了,前几日还亲自来找你!”
唐令容与有荣焉:“此番考核,整个南辰大陆,六艺天阶的没几个,你却高居两榜之首,已经在南辰大陆各宗门内传遍了!”
夏若竹一听高长老来了,头皮发麻:“他来了咱院子?”
唐令容连连点头:“可惜你在闭关。高长老在你门口站立片刻,吩咐别打扰你,便走了。”
这个黑心肝老头,找自己作甚?
夏若竹面色古怪出了院门,准备去找林师叔。
她炼制追心铃和雷公环时,有一些心得,也有困惑不解之处,想与林子禹交流一番。
院门打开,林子禹和高长老相对而立,夏若竹不由脸色一僵。
第一反应,转身便走。
林子禹叫都叫不住。
林子禹不由看了黑脸的高长老一眼:“您做的好事!”
高长老被林子禹的阴阳怪气气得心梗:“师父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你便是这么报答师父的?”
竟因一外人,反复忤逆他!
林子禹抿唇:“您不能动夏师侄!”
“我动她做甚,她有什么能让我动的!”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师徒俩,争锋相对,高长老脸上露出垂垂老态,语气恨铁不成钢:“师父还不是为了你!”
这话林子禹不敢苟同:“我从未想过伤害她。”
“你不想伤害她,师父难道便想?”
高长老一甩长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身怀碧灵翠焰,难道不懂?”
林子禹瞳孔猛然一缩。
“怎么?很意外?”
高长老冷笑:“你以为隐瞒得好,但你是我带大的,心里想什么,怀揣什么秘密,我这里门儿清!”
林子禹嘴唇蠕动:“师父……”
“袁笍笙那老太婆,之所以觊觎你的碧灵翠焰,还不是因为寿元将近,却无法飞升,若有其他路子让她飞升呢?”
“您这是何意?”
高长老抬手,布了个结界。
林子禹:“师父,这院子很安全。”
“师父接下来要说的话至关重要,切不可让第二人听去。”
林子禹莫名有些紧张:“什么话?”
高长老转头,看向林子禹,半晌,突然叹息一声:“你刚被送到为师面前之时,也便小猫那般大。”
他唯一的天才弟子虞溪魂灯突灭,他出了南辰大陆,四处寻找,却未寻到半丝气息。
疲惫回宗门,却发现一个小娃娃躺在院子里,咧着没牙的嘴冲他笑。
林子禹父亲林业全原也是千衍宫的天才修士,一路修行到渡劫期,突然从宫外抱回一个男娃,说是他的儿子。
孩子娘是谁,谁问也不说。
将孩子丢给高长老,林业全便出宫云游,之后杳无音讯。
高长老说是师父,和父亲也差不多。
林子禹眼一酸,面上浮现一丝愧色:“师父,您对我好,我明白。”
明白,却依然因夏若竹之事,对他生了隔阂。
有些事原不想同他说,但高长老不想师徒俩一直如当前这般:“飞升成仙,需要补全灵根。”
林子禹猛然抬头,补全灵根的说法,她第一次听说!
高长老叹息:“飞升之前,有天道测灵石验证,五灵根之人,才可飞升。”
林子禹愕然:“非五灵根,便无法飞升?”
但宫门记录,历代长老和掌门,顺利飞升,却并非五灵根啊!
高长老摇头,又点头:“曾有补全灵根之物。”
曾有?
林子禹心念急转,盯着高长老的目光一片讶然。
高长老却不解释:“这些事以你当前修为,本不该知道。你且烂进肚子里,莫同旁人讲。”
林子禹怔怔点头,高长老这才叹气:“为师一直想炼制一物,能瞒过测灵石,无论是何修为,都可展示五灵根。”
“却失败了。”
高长老负手:“若你师姐还在,说不定能成功。”
林子禹心思微动:“为何?”
“她有炽灵焱火。”
林子禹脱口而出:“您以为夏师侄有炽灵焱火,想剥离为己用?”
高长老默然不语。
林子禹咬牙:“师父,您知道我对这行径有多痛恨吗?”
“师父这辈子是不中用了,你的路却很长。”
高长老良久才叹息:“袁笍笙一日不得飞升,就一日将主意打在你头上,师傅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袁笍笙欲剥我真火,我每每想起,便恨不能剥其筋,啖其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林子禹总算将事情串起来,转过身,语气沉沉:“师父,若您真剥了夏师侄真火,得偿所愿,您以为,我能安心?”
“袁笍笙与我,毫无干系,她做这些事,心安理得。”林子禹嘴角翘起一抹讽刺:“夏师侄却叫您一声师祖,你怎狠得下心?”
“师父也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高长老觉得自己有些冤,他原也没想的。但材料一点点耗尽,坚持多年的希望眼见便要破灭,他实在等不起!
“您别再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可以吗?”林子禹忍不住咆哮:“您这种好,我消受不起!”
高长老离开院门时,脸色无比难看。
过了没多久,夏若竹却又从院门口冒头:“林师叔,您找我?”
她脑袋探在门口,四处张望。
“别找了,他走了。”林子禹忽然出声。
夏若竹这才放心踏足入内。
“高长老为何要杀你?”林子禹冷不丁问。
夏若竹身子一缩,很快放松下来:“一点误会。”
“误会?”
林子禹万没想到听到这个答案:“你不恨他?”
自然恨的。
夏若竹不想林子禹为难:“恨也无用啊,谁让我修为低于他,打又打不过。只好…”
她顿了顿:“只好先放下。”
“对不起。”林子禹忽然出声:“他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夏若竹惊讶抬头。
“他方才都同我说了。”
林子禹苦笑:“我痛恨这种行为,但他是我师父,我也无法替你报仇,你莫怪我。”
夏若竹沉默:“我不怪你。”
林子禹神色微松。
夏若竹又道:“这是我与高长老之事,等日后,我找他报仇,您别拦我便成!”
林子禹愣住。
夏若竹嘴角噙着一抹笑:“师叔,您不会拦我吧?”
林子禹叹息一声,良久,苦笑摇头。
夏若竹这才转了话头:“师父,高长老为何会来?”
唐令容虽给了她理由,但夏若竹总觉得,如此大张旗鼓,将四海修士召集到一起,过于奇怪了!
林子禹原也没多想,突然想到高长老同他说得事,又将长久以来困扰他的一件事结合在一起,面色猛地一变。
夏若竹的声音远远传来:“林师叔?林师叔?”
林子禹抬头:“我有些急事,你先回去吧!”
竟突然打发她走了!
夏若竹只觉莫名其妙,但她也未多言,出了院门,又忍不住回头去望,心中布满担忧。
林子禹又给高长老传讯,高长老还没好气:“不是瞧不起师父吗?”
林子禹未回应。
高长老等了等,没见他再回应,忍不住又传讯回来,语气硬邦邦:“说吧,什么事?”
自己的孩子,再气他,他同你杠起来,你还不是得自己找台阶下?
林子禹:“师父,这么多修士齐聚逍遥镇,您不觉得奇怪吗?”
高长老没想到他这般敏锐:“如何说?”
“这事,会不会同您说的,五灵根之事有关?”
高长老却道:“不管有无干系,也与我师徒二人无关,你莫管。”
林子禹放下传讯符,心却提起。
他也不想管。
但他如何不管?
若他没记错,夏师侄,正是五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