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二环内的小四合院一片寂静。
安顿好周朋和傅红艳后,王冬三人来到暗刃组的这处安全屋。
地下室中,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三人凝重的面容。
“坐吧。”杜辉指了指沙发,声音低沉。
王冬没动,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烟丝在灯下泛着暗金。
他盯着屏幕上的地图,目光扫过军总医院周边每一个红圈标记。
莫桑林摘下沾血的黑框眼镜,拧了条湿毛巾递给王冬:“冬哥,伤口得重新包扎。”
说完,他走向靠墙的柜子,取出医药箱,递给王冬一瓶消毒液和纱布。
王冬接过,却只是随手放在桌上。
右腿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虽然还有一些疼痛,倒也无大碍。
“杜叔,”他坐下后开口,“那个卢强和你……”
杜辉沉默片刻,从腰间取下短刀,轻轻放在桌上。刀刃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二十多年了。”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我记得到今天,整整二十三年四个月零三天。”
莫桑林摆弄咖啡机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杜辉。
杜辉慢慢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让王冬心头一怔——那是痛苦与困惑。
莫桑林端来三杯咖啡,咖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却驱散不了屋内的压抑。
杜辉端起杯子,却没有喝,只是盯着杯中浮动的奶沫,仿佛那里面藏着一段不愿触碰的回忆。
“当年,我和卢强是同队特种尖兵。”他声音低沉,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尘封的往事。
王冬的目光微微凝滞,没有打断他。
“一次边境任务,我们小队中了埋伏。”杜辉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十二个人,最后只剩下我和卢强。”
他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像是重新回到了那片战场。
“我们被围困了三天三夜,弹尽粮绝。”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卢强提议突围,我同意了。”
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声都变得轻微。
“突围途中,敌人把我们逼入绝境……”杜辉的嗓音沙哑了几分,“最后一刻,卢强将我推进一个岩缝,自己引开追兵。”
他的指节攥得发白,咖啡杯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等我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在病床上。他们告诉我,卢强牺牲了,连尸体都没找到。”
沉默在蔓延,像一堵无形的墙。
片刻后,杜辉深吸一口气,眼底翻涌着痛色:“我没想到……他还活着,而且成了永生会的‘谋’,站在对立面。”
莫桑林皱眉:“所以,当年他没死,是被俘虏了?”
“不。”杜辉摇头,声音冷硬,“如果是俘虏,以他的性格,宁愿死也不会背叛。”
“那就是自愿的。”王冬一针见血。
杜辉没有回答,沉默已经说明一切。
王冬站起身,走到显示屏前,手指轻轻点着屏幕上的地图。
“医院的事,你怎么看?”他问道。
杜辉放下杯子,声音冷峻:“军总医院被控制,说明永生会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更深,背后一定有高层参与。”
“这会是谁?”莫桑林沉声问道。
“暂时不确定。”杜辉摇头,“既然上面已经派人秘密调查,我们暂时就不要掺和了。”
王冬盯着地图,眼中寒光闪烁:“他们今晚的目标是我。”
“没错。”杜辉点头,“周朋只是诱饵,他们算准了你会回去。”
王冬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你的基因对他们来说还是很重要。”杜辉语气凝重,接着说道,“永生会的‘超级战士计划’需要你的血液样本,他们不会放弃。”
王冬转身,露出一副玩味的笑容:“他们今晚可是想致我于死地。”
莫桑林插话道:“也许是知道你不会配合,会成为他们的阻碍,得不到那就毁灭。”
王冬点燃香烟,火光映照下,他的面容在烟雾中忽明忽暗:“我等着他们。”
杜辉和莫桑林对视一眼,同时陷入沉默。他们能看出王冬平静——那是暴风雪来临前,最后的风平浪静。
……
零点十七分,京城天心国际医院。
被称为“大人”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烟身在冷白指节间翻转,像一柄未出鞘的利刃。
窗外,京城的万家灯火如坠落星河,却映不亮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卢强他们失败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如冷泉击石。
身后穿白大褂的医生——永生会科研主管陈明哲,白大褂下摆微不可察地抖动一下:“刚接到消息,张元的腿伤得不轻,林向天断了手腕……”
“我问你王冬的情况。”男人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
陈明哲额上渗出细密汗珠:“据回报,王冬右腿旧伤复发,但战力……似乎比上次交手更强了。”
窗玻璃倒映出男人唇角诡谲的弧度,这个笑容让他俊美的面容显出几分妖异的邪气。
转身时,顶灯照亮他半边脸庞——那高挺的鼻梁,薄而锋利的唇线,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与王冬甚至相似。
“意料之中。”他走向病床,白色病号服下隐约可见缠绕的绷带,“毕竟……”
陈明哲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递上一台平板电脑:“行动录像已经传回,杜辉又出现了。”
画面中,杜辉的短刀与卢强的刺剑碰撞,迸发的火星照亮两张沧桑的脸。
男人凝视着定格画面里杜辉凌厉的眼神,指尖在卢强模糊的侧脸上停留片刻。
“二十三年了……”他轻声自语,随即眼神一冷,“让卢强来见我,立刻。”
陈明哲匆忙离去时,男人走到穿衣镜前,缓缓解开病号服衣扣。
镜中躯体肌肉线条如刀刻,却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最醒目的是左胸一道尚未愈合的刀伤。
这是杜辉几天前在南海留给他的“礼物”。
“冬儿……”他对着镜中的自己呢喃,手指抚过伤口时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温柔,“你父亲……”
走廊传来脚步声,男人迅速系好衣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