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应儿，应儿……”
华山一偏院内，床榻上把一整个人埋在被窝里的少年听着耳边声音……
默默探出脑袋，看向近在咫尺的好师父懒懒道：“师父……大早上的……”
少年眉眼慵懒低垂间，满是睡不醒之意。
一衫蓝白衣裙、披一羽织，眉间点缀神火，模样清雅高冷如气质一般，可面对他时气质尽化无奈的女子摸摸他脑袋叹道：“昨日不是跟你说过去金陵驻场一事？你先前还答应得好好的……”
岂料，昨天还一脸兴奋的少年一反常态，竟是把脑袋一缩，闷声回道：“弟子不想去了，您老让其他人去吧……”
“？？？”
昨日少年求去之态历历在目的女子明显有点懵了，“你这孩子，之前还……”
顿了顿，见少年依旧缩在被窝里不发一言，只当他改了心意的女子也没多说。
“罢，你好好歇着，为师安排他人去便是。”
片刻后，伴着轻微的门房开合声和羽织拂动声响起，少年露出俊逸面庞怔怔看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并且，很糟糕、碎片化的梦。
梦里他好像就是今天……离开这养育他数载、与家无异的华山……
不愿想太多的少年头一蒙，低声自语：“算了，继续睡觉……”
管他梦不梦啊，不去了不去了，一天不嫖死不了人，还是家好啊，睡得安稳～
……
华山常年覆雪，可在山径、堂内、走廊和树下来回穿梭的弟子们个个面不改色。
当然，这仅限于真气已成的华山弟子，那些年纪尚小的弟子依旧通红着面庞……
“呼～～”
披上蓝色劲袍、束发抱剑的少年倚在一棵树下眺望远方，剑鞘上缠着的蓝色发绳轻轻舞动，安逸似少年一般。
今日的雪花格外轻柔，落在身上并不会让人有刺寒之感……
“大师兄早！”
一个模样娇俏、明显比少年大些的女弟子笑嘻嘻地朝他打招呼。
少年下意识回道：“师姐早。”
女弟子挥手离去，男弟子又来，“大师兄好！”
“师弟好。”
“大师兄！！”
“小师弟……”
回过神来的少年发现自己怀里窜进来一个暖呼呼的小家伙，不由宠溺一笑，“你这小家伙……”
小家伙长得漂漂亮亮粉雕玉琢，一看就是一个美人儿胚子。
她用小脑袋蹭着少年胸口，软糯着撒娇，“嘿嘿，还是大师兄这儿暖和，最喜欢大师兄了～”
一手搂住她一手把凌风剑负于身后的少年柔声道：“功课做了没？”
“……不喜欢大师兄了！”
不嘻嘻的小家伙胯下小脸，脑袋一别，表示自己不想理会少年。
盘膝坐下的后者见状揉揉她毛绒绒的脑袋，温柔笑着道：“行了行了，小囡囡别生气嘛，你瞧。”
微微低头为她遮住雪的少年指向远方天际，小家伙也跟着看过去。
远方……没有雪诶……
就在这时，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扶着腰间剑、束起青丝、一衫蓝白劲袍打扮尽显英姿的女子幽幽道：“应弟今日怎的这么有雅致？”
漫天雪花落下时，不敢近其分毫，只能顺着她之周边飘落……
路过的弟子在看见三人时更是第一时间尊敬地朝女子拱手唤一声‘堂主’。
待后者挥挥手他们才敢离去。
这下，这不算必行的小径更没人了。
“姐你怎么来了。”
少年眨眨眼，没皮没脸的回头一笑。
小家伙则是往少年怀里一缩弱弱道：“堂主好……”
女子眉头一皱，与小家伙问道：“功课做完了没？”
姐弟俩如出一辙的话使得小家伙瑟瑟发抖……
这个时间点似她这般年纪的无不老老实实地上着课……
少年尝试护犊子：“哎呀姐你别吓她啦……”
“呵，说她没说你是吧？！”
“……”
被血脉压制的少年哑口无言。
一副坏人样的女子弯腰伸手，一把抓起小家伙喃喃道：“你是……我没记错的话……是风师妹的弟子吧……”
被揪出老底的小家伙拧巴着脸不断朝少年求救。
护犊子失败的后者脖子一缩表示无能为力……
女子虽非他亲姐，但……跟亲的也没啥区别。
长姐如母啊！！
“少喝点酒，既此番不去金陵就老老实实待在华山，天天在外面乱搞……净给我们华山丢人！”
训完有些唯唯诺诺的少年，女子提着生无可恋的小家伙雷厉风行而去。
几乎是同时，华山的雪，开始停了。
目送二人离去的少年拍拍乌黑发丝上的雪花，耸耸肩，眺望下……
万里无云，长天一色！
自华山顶朝下流淌的溪水蜿蜒曲折、远方山脉此起彼落，再点缀一二绿意……
共同构成壮阔美景！！
坐在地上的少年眸眼星光闪烁，一时，看失了神……
但，
“雾气呢？”
少年呢喃。
凌云间，风起华山，雪散雾起……
……
少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原本的他放荡形骸，贵为一派大师兄却完全没有华山当代大弟子的半分沉稳。
可现在，他会领着华山弟子演剑，次次不落。
面对诸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的请教也会事无巨细地耐着性子解答……极其反常！
以至于各种‘浪子回头’的‘流言蜚语’传播至华山上下和少年耳中。
而后，少年笑呵呵地找到始作俑者在他们绝望的表情给搜刮了个干净。
冰冷的银子变成了暖暖的酿酒……
“风师叔！好东西啊！！”
扬声间，少年左右提着四壶酒，别箫负剑、起落着衣摆鬓发阔步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内，他口中气质温润的风师叔正一脸欣然地坐在轮椅上，透过窗外看向两位起剑欲比的华山子弟。
待听见少年声音，回首，对视一眼后默契一笑。
“就喝一点点……”
然后，被抓了。
“喝喝喝就知道喝！！”
精打细算着执掌门派财权、都舍不得配一把好剑的谷师叔破门而入，扯着好听的嗓音对师叔侄二人一顿数落，“姓风的，你是真不在乎你的身子啊……”
“还有你……哎哟？这酒我记得卖多少钱来着……哪来的钱？！如实交代……”
躲在风师叔身后的少年悻悻笑着，前者则表示不是什么大事儿……
继而又被好一顿数落，连带着酒也没了两……
接下来的日子里，无有风雪的华山内四处可见少年的身影。
他笑着、闹着，少年昂扬着朝气，本就讨喜的性子让人生不起厌来。
师叔长辈们笑着呵护宠溺他，理所应当视他为下一任华山掌门。
师弟师妹们打心底的敬重他，无不以他为榜样去追逐、努力……
他的天资亦当得起、承得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