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锋还想说什么,孙路却已转身走向花沐,两人低声交谈起来。
月光下,两人不染一尘的华袍交相辉映,宛如一幅诡谲而优雅的画卷。
石锋转身下令:“带伤员去疗伤!其余人跟我去星陨卫指挥所接管星陨卫!”
当残存的空明军整队出发时,石锋最后望了一眼运河。
水面上漂浮的晶化物正在诡异地下沉,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拖向河底。
他突然想起萧学河星盘上显示的异象——奎宿三星对应的,正是运河、朱雀门和明炎殿地宫!
“快!”石锋的声音都变了调,“陛下有危险!”
孙路正蹲在泥泞的河岸,血色锦袍下摆浸在浑浊的水中。
他检查伤员的手指修长苍白,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腕间却缠着一串暗红的相思子,在雨水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花沐凝视着逐渐恢复清澈的运河水面,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虑,像两泓封冻的寒潭。
他抬手轻触脸颊上被晶刺划出的伤口,指尖沾染的血迹竟泛着诡异的紫光。
“这毒...不简单。”花沐的声音低沉,“佘度最后用的,是佘白月的毒。”
他指尖沾染的血迹在雨中晕开,竟化作细小的紫色蛇形,转瞬又被雨水冲散。
听到花沐的话,孙路头也不抬,只是将三根银针夹在指间轻轻一捻。
“嗯,还掺了些抑制灵力和迟缓五感的草药。”他指尖银光一闪,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已刺入士兵的百会、膻中、气海三穴。
针尖刺入士兵穴位时,他袖中飘出一缕苦参混合雪莲的药香,“骸涡宗这次,怕是连老本都押上了。”
花沐眉头微皱:“你早就知道?”
“猜到几分。”
孙路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倒出几滴琥珀色液体滴在银针上,“算算日子,从大司马回族主持家族试炼那日,太医院陆陆续续报上来一百多例怪病,症状都像中了蛇毒,却又查不出毒源。”
“千机阁岛、寅客城、帝都...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还有一些城镇也会发生大规模的暴乱。”
液体顺着银针渗入士兵体内,那士兵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蛇鳞状纹路。
“真想看看大司马回来以后看到案上堆积如山的急报的脸色。”
孙路一边说着,一边一掌拍在士兵天灵盖上,竟从对方七窍中扯出一缕紫黑色的雾气。
“看,就是这个。”
孙路眯起眼睛,他将雾气用一股灵力禁锢在掌心,任其左冲右突,“不是普通的毒,是活的。”
“佘白月这老东西,倒也不愧为一方毒王了。”
他微微一笑,“听闻骸涡宗两个副宗主,炼狱毒蝰佘白月精修毒液的威力,而猩红蛛魔朱红月则偏向于专精施毒的手段。”
花沐瞳孔微缩:“这是蛊?”
“半蛊半毒。”孙路从腰间解下那块鸡蛋大小的紫晶玉,将雾气引入其中。
紫晶玉突然剧烈震动,表面浮现无数鳞片状的纹路,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看来是佘白月的新把戏。把活蛇炼成毒,再把毒炼成蛊。中了这玩意,死都死不利索。”
紫晶玉中顿时翻涌起黑雾,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蛇影在其中游动。
“这些士兵...”孙路微微摇头,“我只能尽力而为了。”
花沐盯着看了片刻,突然道:“所以运河里的黑水...”
“嗯,都是这玩意养的。”孙路收起紫晶玉,拍了拍手站起身,“我猜骸涡宗是打算用运河当引子,把这些东西送进明炎殿底下。”
花沐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什么...?”
“明炎殿底下压着什么,你我都清楚。”孙路眯起眼睛,望向皇城方向,“不过王震既然已经进宫,加上那小子不是也在吗...应该还来得及。”
“你是说伏霄?”花沐叹了口气,“陛下倒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拉拢他,希望他可以出点力吧。”
“远古九经传承者,得传承之日便有半步九境之资...”
“倘若他真的成长到那个境界,帝国境内有谁能制他?”
“呵呵...你忘了,那块乌玉珏...如今已有五色亮起,也就意味着,至少五个人继承了远古九经。”孙路沉吟片刻,“我想陛下和大司马的意思也是愿意赌一赌。”
“毕竟,弓手九境的神臂,就算再强,也挡不住那个东西吧...”
“当真?”花沐盯着孙路,“你是说帝族和白家的那个?”
花沐的星纹靴猛地陷入泥中三寸。
他指尖亮起一点银芒,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这附近的灵力...空了?”
“嘘——”孙路突然竖起食指。
他耳垂上挂着的白玉耳坠轻轻晃动,坠子里封存的一粒朱砂忽明忽暗。
雨中传来极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鳞片在摩擦。
两人同时转头。运河对岸的芦苇丛中,隐约可见数十双泛着紫光的竖瞳。
“看来...”孙路耸耸肩,慢条斯理地挽起沾湿的袖口,“有人等不及了。”
花沐冰蓝色的眼眸倒映着雨夜,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你早就知道会有伏兵?”
孙路从发髻抽出一根乌木簪,发丝如雪瀑般垂落。
簪头雕刻的纹路在雨中模糊不清:“大司徒可曾见过...”他突然将木簪掷入河中,“雨夜盛开的优昙婆罗?”
“优昙婆罗?”
木簪入水处,突然绽放出无数莹白的光点,将整段河道照得如同白昼。
芦苇丛中发出一声声惨叫,随后归于安静。
“三天前配的药。”孙路歪头一笑,“看来效果不错。”
花沐收起折扇,笑着摇摇头:“你这手段比起佘白月怕是不遑多让。”
孙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后背一阵震颤,苍白的面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掏出一方绣着孙家家徽纹样的绢帕捂嘴。
咳声中断,他展开绢帕,上面的血迹中游动着细如发丝的深红色细线。
花沐目光一凝,伸手欲取那方绢帕,却被孙路灵活地避开。
“你的伤...”
“无妨。”孙路若无其事地将手帕收起,“倒是你,脸上的毒再不处理,怕是要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