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衍看了近两个时辰的《户律》，只感觉头昏脑涨。
自己怎么离开王府的，都记不太清楚了。
好在当初挑马的时候，陆欢专门选了一匹年岁不大又聪明的。
高衍没怎么拉扯缰绳，枣红马就溜溜达达回到了高家村。
刚走到祠堂附近，却被一人拦了下来。
是已经梳着妇人装扮的方小鱼。
“阿衍哥哥，前日我成亲，你为何不来？”
高衍一头雾水，“我为何要去？这种人情往来，应该有何娘出面吧！”
方小鱼脸上的幽怨换成了愤恨。
“她不过是个下人，哪里能代表阿衍哥哥你！
说起来，还是大陆氏看不上我们村里人，有个什么婚丧嫁娶都不亲自出面！派个下人出来，算什么事！”
她只是单纯看不上你而已。
高衍心里这样嘀咕，但没有说出来。
“何娘虽说是我媳妇买回来的下人，但也不是你能随便看不上的。至少何娘识字知礼，不会随便拦别人的马！”
“阿衍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方小鱼差点哭了出来。
这时，族长听到高衍的声音，也找了过来。
看见方小鱼张开双手，拦在高衍的马前，眉头死死皱了起来。
“王方氏！你夫君正在寻你呢！你还拦在这做什么！”
方小鱼被吼了一声，小嘴微张。抹了一把脸，转身飞快跑远了。
高大楷摇了摇头，看向已经下马的高衍，“衍小子，你这是去哪了？”
高衍含糊道：“替我媳妇买了个东西。族长寻我可是有事？”
高大楷环视了一圈周围，矮墙上露着不少黑乎乎的头顶。
顿时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走，去祠堂说！”
他的表情异常严肃，高衍也不敢耽搁，牵着马跟了上去。
走进祠堂，不会再有人偷听。
高大楷忧心忡忡说道：“衍小子，城里的粮价已经快涨到以前的两倍了。有几家卖得倒是便宜一些，但都限量，卖到正午便关门了。
你在王府有门路，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因为这个粮价，高大楷已经好几天都没睡个好觉了，头发都揪掉了一大把。
高衍回想了一下，刚才他哥的表情，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便安慰高大楷道：“您且放宽心。前两日才有人来我家送菜肉，没听说燕京城里出了什么事。
您要是实在不放心，明日我再进城，去燕王府打探打探！”
高大楷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如此就拜托你了！”
高衍又和高大楷说了几句春耕的事，便离开了祠堂。
为了不节外生枝，他骑上马先向北，绕了大半圈，才回到家。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
高衍将枣红马交给石谷，便向西厢房冲过去。
“欢儿，你夫君今日差点就回不来了！”
陆欢上下打量了男人一遍。
全须全尾，长衫上一个泥点子都没有，眼角还带着笑意，便知道他在开玩笑。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生气，离家出走了呢！”
高衍也想起来今日出去的目的，但依然一脸理直气壮，“谁说的，我不过就是出去溜了溜马！谁生气了！”
发现陆欢转移话题，他又追问道：“欢儿，你怎么不问我，我回来的时候遇上了谁！”
“谁啊？”陆欢想不出来。
方小鱼都出嫁了，难不成村里还有旁人觊觎她夫君？
“还不是那个方小鱼！”高衍抿着嘴，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要不要给她找点麻烦。
陆欢瞪大眼睛，“她不是出嫁了吗？前日何娘还过去添妆了呢！”
“哼，她还在我面前上眼药，说你瞧不起村里人。”
陆欢最开始的惊讶褪去，剩下的全是一言难尽。
“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高家和方家又不熟，婆母和曼婷都没提起，我能派何娘去走个过场，都是看在一个村子的面子上！”
高衍黏到陆欢身边，“我看你就是太好心了。”
陆欢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也是想着，我们马上就要去金陵了。
去添个妆或是走个礼，不过就是一块布的事，就当把当初成亲时的礼钱还回去了。
几十文钱，我还不放在心上，没想到会落人埋怨。”
“大部分村里人还是挺好的。只是以后方家再有什么，你都别让何娘去了！”
“我会跟何娘说一声的。”
陆欢在不需要走动的名单上，又加上了方家。
她在男人身上轻轻嗅了一下，笑着打趣道：“怎么，自己想不出来，就跑去问人了？可问出来了？”
高衍挺直了腰板，得意道：“那是自然。”
两人等何娘摆完饭食，坐在饭桌边，边吃边聊。
“高仲保那媳妇，想让母亲用户籍拿捏我们。我想，你想出的解决办法，应该和这个有关。
如果不想暴露我的身份，最好用的应该是燕王妃的娘家。
虽然许家如今不涉朝政，但替我们夫妻作保这种小事，还不难。
更何况，我哥还指望通过你，再给嫂子弄些珍珠回来。许家应该不会拒绝。”
说完，高衍两眼亮晶晶的，等着陆欢的夸奖。
如果他有尾巴，肯定已经摇出残影了。
陆欢歪着头，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抚了抚他的鬓角，“阿衍真聪明，出去一趟就弄明白了。”
“我怎么觉得，这话怪怪的呢！”
陆欢心虚地放下手，继续扒饭。
“有吗？”
高衍俯下身子，想看清楚她的眼神，“没有吗？”
“没有！肯定是你多心了！”
高衍轻哼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
临睡前，来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有些情理之中的人。
陆欢抢在高衍之前，打开了后窗。
来人是逸兰。
她脸上带着寒霜，不知道是夜晚太冷，还是单纯被她的神情冻的。
逸兰的眼神，在看到陆欢身后的高衍，变得柔和了几分。
她拱了拱手，说道：“公子，王爷让我过来传话。”
陆欢冲在前面，只是不想让人察觉到窗户的异样罢了。
打开之后，她便退到了高衍的身后。
高衍也跟着退了两步，“进来再说。”
逸兰瞥了一眼已经上炕的陆欢，说道：“李荣动了，但事情涉及燕京府衙的人。王爷的意思，想让夫人配合一下。”
“我不同意！”高衍不假思索，直接反对。
之前他就不同意陆欢以身犯险，如今涉及一地的官员，他更不会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