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微微颔首,眸光轻闪,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凝望着眼前这个年纪尚幼却心思缜密的小姑娘,暗自感慨:这般玲珑剔透的心,竟藏于稚嫩之躯中,实乃天赐灵秀。
小小年纪便能洞察人心、识破诡计,其聪慧远超同龄,甚至令许多成年人都自愧弗如。
“哼,倒还真有几分小聪明!”林承业冷笑着侧目一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声音如寒刃划过冰面,“就算你猜对了,又能如何?还不是因为你这贱人不识抬举,才惹得本少爷动怒!”
他语气陡然拔高,趾高气昂地扬起下巴,仿佛整个天地都该匍匐于他脚下。
他转而望向黛玉,脸上堆起虚伪的殷勤,唇角勾起一抹自得的弧度:“姑娘有所不知,我乃苏州林家嫡长子,家中良田千顷,而且我的堂妹如今贵为皇后,圣眷正隆,连地方知州见了本少爷都客气得很。”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黛玉,仿佛已将她视作囊中之物:“若姑娘不弃,愿屈尊入我林府,本少爷定以贵客之礼相待。”
黛玉闻言,轻轻抬起眼帘,眸中波光流转,似有春风拂过湖面,却又藏着深不可测的寒潭。
她唇角微扬,笑意不达眼底,声音清冷如月下碎玉:“哦?原来你们林家竟有如此通天的富贵?本夫人倒是孤陋寡闻了。”
她衣袂轻扬,气度从容地说道:“既然林公子盛情相邀,改日一定登门拜访,也好见识见识这‘威震江南’的林府究竟是何等气派。”
林承业一听“亲自登门”四字,顿时心花怒放,以为猎物已然入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眉飞色舞道:“好!姑娘果然是识时务之人!林府大门永远为姑娘敞开,届时笙歌宴舞、珍馐美酒,任姑娘享用!”
“夫人,万万不可啊!”
小姑娘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声音颤抖却坚定地说道:“那林府表面光鲜,实则就是个虎狼窝!奴婢曾听人言,进去的女子十个有九个再难全身而退,不是被囚于深院,便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夫人千万小心!”
“住口!”林承业勃然大怒,脸色瞬间铁青,厉声咆哮道:“你这贱人,竟敢坏本少爷大事!今日若不让你尝尝本少爷的手段,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翻了天!”
他眼中杀意翻涌,仿佛已将眼前弱小的生命视作蝼蚁,“信不信我让你尸骨无存,连哭丧的地方都找不到!”
黛玉眸光一冷,袖中手指悄然收紧,却依旧神色淡然,只是轻轻拂了拂衣袖,似掸去一粒尘埃。
“林公子手段如此狠绝,本夫人听了都心惊胆战,又怎敢进入林府。”
她缓步上前半步,直视林承业那张因暴戾而扭曲的脸,声音依旧轻柔,却如寒霜覆骨。
“这般热情款待,本夫人实在消受不起,那林府就不去了,林公子请自便。”
黛玉说完,唇角微抿,眸光清冷如秋水,缓缓转身,素白的裙裾在风中轻轻一荡,宛如月下孤莲悄然绽放。
她步履从容,不疾不徐地朝马车走去,仿佛身后喧嚣纷扰皆与她无关。
马车内,明黄帘幕低垂,皇上端坐其中,指尖轻叩扶手,目光透过帘隙凝望着那抹纤细背影,眸底暗流涌动。
他早已洞悉黛玉此举不过是缓兵之计,皇上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终究未语,只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知道,黛玉看似柔弱,实则心志如铁,步步为营,从不轻易落子无谋。
“什么!姑娘说不去就不去了?”林承业猝然变色,方才那副温文尔雅、似笑非笑的面具瞬间碎裂,露出底下贪婪与恼怒交织的真容。
他急步上前,声音拔高,带着几分急切道:“姑娘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住简陋客栈实在委屈?林府虽不敢称豪奢,却也是茶香酒暖,仆从周全,若姑娘住得不惯,随时可走,何须此刻决断?”
他语速急促,眼神闪烁,话语间尽是讨好之意,仿佛只要将黛玉留在府中,便能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伸出手,似要拦住黛玉去路,却被她一个淡淡侧身轻易避开。
黛玉正沉吟未语,眉心微蹙,似在权衡利弊,忽而头顶传来一阵熟悉的“咕咕”声,清脆中带着几分戏谑。
众人抬头,只见两只鸽子自空中盘旋而下,羽翼如云,眼眸灵动,正是她自京城带来的雪舞与紫丫。
说时迟那时快,雪舞一声长鸣,翅膀一振,如一道白光般直扑林承业面门。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它竟用翅膀狠狠扇在他脸上,力道之大,竟打得林承业踉跄后退,脸上赫然留下一道红痕。
紫丫更是机灵,瞅准时机,翅膀一收,身子一蹲,一泡温热的鸟粪精准无比地落在林承业那油光可鉴的发髻之上,顺着额角缓缓滑落,黏腻不堪。
“啊——!”林承业惊叫出声,双手本能地抱住脑袋,一摸之下触到湿滑污物,脸色瞬间由红转青,由青转紫,气得浑身发抖,“该死的鸟!竟敢污我头顶!本少爷要把你们炖了喝汤!”
他怒吼着伸手去抓,却抓了一个空,雪舞与紫丫早已振翅高飞,轻盈地掠过屋檐,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
“小样,欺男霸女的狗东西,也敢肖想我们姑娘?”雪舞在空中盘旋,咕咕声清亮如铃,带着几分江湖草莽的豪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嘴脸!”
“雪舞大哥说得对!这等只配吃屎的玩意,还妄想攀高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紫丫紧随其后,翅膀一拍,昂首道:“从今往后,见他一次,扇他一次,再敢靠近姑娘三步之内,定让你头顶开花,粪雨倾盆!”
两只鸽子越飞越高,只留下一串清脆的咕咕声回荡在众人耳边。
林承业站在原地,头顶污秽未去,脸上火辣作痛,羞愤交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素影登上马车,帘幕落下,隔开两个世界。
“只要你进了苏州城,就逃不出本少爷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