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时，梁府后庭的红梅独开不败。
宁攸带着梁栩焉与梁晨屿在挂满冰棱的屋檐下赏梅。
两个小孩子看久了那几抹红梅都觉得无趣，可老师就在身边，宛如一座山岳，只是定定站着，就散发着强势的威迫力，他们不敢乱动。
“站没站样……”宁攸冷冷一声评价，吓得两个孩子一激灵。
“我们站得确实不如姐姐好看。”梁栩焉仰脸望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崇拜，“姐姐能不能教教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像姐姐一样站着、坐着、走着的时候都比别人好看？”
宁攸低眸瞥一眼这个求知的学生，淡淡道：“背挺直了，筋骨不要懒散。”
两个小孩都学起她的站姿，一左一右，站得笔直。
宁攸戳了戳梁栩焉的背脊：“腰腹用力。”
梁栩焉乖乖照做，却没撑几刻就弯了腰：“这样好累啊~”
宁攸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们立刻闭了嘴，继续站直，接着看梅花。
“别让吾听到累字。”
两个孩子强撑了半晌，梁夫人心疼他们却不敢置喙，到了饭点亲自将饭菜端来。
“日后府中用膳不必等吾。”
“那怎么行？饭是要按时吃的……”梁夫人话没说完，看见宁攸微有愠色，便后悔了。
“吾不会饿他们。”宁攸有些后悔答应他们留在梁府授业了。
梁夫人摸了摸两个孩子冰凉的小手，更加心疼：“怎么这样凉？”
宁攸没听见一样：“午膳后，雪会停，我们去院子里画红梅。”
“好~”梁栩焉与梁晨屿纷纷点头，服从安排。
梁夫人忍不下去，面上有了怒色：“好什么好？正月的天，那么大的雪，就这样站在门口，会冻坏身子的！”
这话是说给宁攸听的。
宁攸不以为意：“你问他们冷不冷。”
孩子们都摇着头：“不冷不冷……”
“那也不能让他们在风口地站那么久！”既然已经开了口，梁夫人索性多说几句，“上神，他们还是孩子，不能这样折腾的……”
宁攸垂下眼帘，看着手中一杯热茶冒着暖洋洋的白雾，听着梁夫人对孩子们的维护，一言不发。
感受到她傲慢的态度，梁夫人一气之下拉着两个孩子就要离开：“走，我们去找爹爹……”
梁栩焉第一个不从，立马开始撒泼打滚：“我不要！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跟宁姐姐一起！”
“不是宁姐姐……”梁夫人立马放缓语气，温柔更正道，“该叫师父，或者老师。”
“就叫宁姐姐！就叫宁姐姐！”梁栩焉耍起脾气来，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梁晨屿倒是乖巧懂事，他同母亲一起将地板上的姐姐扶起来，小声道：“焉儿姐姐别这样，宁姐姐在旁边看着呢……”
“你们……真的不冷吗？”梁夫人蹲在两个孩子面前，郑重询问。
“怎么会冷？我们穿得很暖和。”孩子们异口同声，不像是假话。
“可是……”
宁攸放下茶杯，力道不轻不重，足够将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梁夫人，还不明白吗？”宁攸的声音高了几个度，威严之势将他们压得大气不敢喘，“他们并非寻常孩童。”
“……”梁夫人愣住。
是了，两个孩子从来都是过目不忘一学就会，这般天赋便是在整个帝京城里找不到第三个孩子了。
如今上神神降，亲自授业，可见她对他们的重视，既然重视又怎会害他们？
“好……好……”梁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宁攸面前，“妾身惭愧，只一味担心孩子们，居然敢质疑上神的良苦用心。”
“不是长相怪异的就是神仙。叫吾宁攸吧。”宁攸不会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她了解凡人的愚蠢与自大，梁夫人如今的反应在他们的常理之内，“吾需要一个清净无人的地方，最好焉儿上官学之前都不要有人打扰。”
梁府有这样的地方，是容小娘也就是牡丹的住所。
“上神有任何需求，梁府都应当尽力办到。妾身这就去同官人商议此事。”
*
叶生宣从小屋里醒来时已经天亮了，她匆匆整理好衣物，背上剑与棍，打算去某个学院学习棍法。
“本尊可以帮这个忙。”泠溯的声音从洞府传出。
叶生宣回忆起昨晚疗毒过程中的对话，想起她确实有一件事要求他。
“您要帮我将那段记忆给司城澜吗？”叶生宣连忙回应。
“你进来。”小心眼的万年战神发了话，叶生宣提高警惕，慢慢走进洞府。
此时的泠溯已经上了岸，变化成了女子的形态，看见叶生宣紧绷的状态，笑得更得意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尊不会为难你。”
“你要做什么？”
“你要学棍法？”
“不是你要我学的吗？”
“本尊是不会教你的。”
“没打算找你教。”
“你好好学，每日戌时之前，本尊会在这里检验你的成绩。”泠溯取下她背上定海神针所化的长棍，交到她手上，“等你什么时候能用它打到本尊，本尊就答应你那件事。”
叶生宣就猜到他没憋好屁。
“这……海尊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本尊这个形态连灵力都没有，弱小得很……”泠溯刚一解释，就见叶生宣一棍劈来，他敏捷躲过，露出玩味的邪笑，“偷袭？你怕是忘了本尊能看透你……”
“你们至尊战神都会读心，我一介凡人，怎么可能伤得到你？”叶生宣怀疑这邪神就是在为难他。
“当年北风与晁寅一战，同为上古神器的力量，风却拦不住水，你可知为何？”
“用风如何能拦住水？最后还不是需要冰拦水！”
“错了。”泠溯意味深长摇摇头，“世间之水，无孔不入，什么都拦不住水。”
黑曜的那些秘籍里有介绍过关于水族的心法：不思而得，无遮无拦，随机而发，刚柔相兼，起落无意。
不思……不思……
叶生宣恍然大悟。
不就是读心吗？既然会被洞穿所有想法，那就不去想。学习水心法，以柔克刚，起落无意，他如何能防？
“水不能拦，越拦越凶猛。只怪晁寅他境界不够，没能引来足够的水，否则，谁来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