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昌府,这座古老而又饱经风霜的城市,此刻正被一层紧张的阴霾所笼罩。府城衙门内,烛火在夜风中不安地摇曳,光影在那斑驳陆离的墙壁上肆意舞动,恰似群魔在黑暗中张狂地嬉戏。
大贤良师张角,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岳,稳稳地坐在主位之上。
他的身旁,张宝、张燕、马元义、周仓、赵弘等一众将领以及各方嫡系渠帅,皆神情肃穆地围坐一堂。尽管城外南楚林州军的兵锋如芒在背,剑拔弩张之势仿佛一触即发,但衙门内的气氛却透着一丝别样的轻松,众人正围绕着明日出城决战的重大事宜,展开一场激烈而有序的商讨。
张角率先打破沉默,他那魁梧的身躯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声音更是如洪钟般在大厅内轰然回荡:
“诸位,如今这局势已然昭然若揭,明日这一战,实乃关乎我黄巾军兴衰,关乎陛下计划成败的关键一役。各位将领,且先依次详细汇报,待统计完备后,明确明日可出战的具体人数。”
话音刚落,一位身形矫健的渠帅猛地起身,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地说道:“贤良师,我部经过连日整备,休整,明日可出战两千人,此皆为训练有素、能征善战之众,定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为我军立下汗马功劳!”
紧接着,另一位渠帅也毫不犹豫地站起,神色坚定:“我部亦能出一千五百人,虽并非精锐中的精锐,但个个士气高昂,愿为我黄巾军抛头颅、洒热血!”
将领们一个接一个地起身汇报。
待各方将领汇报完毕,一旁的书记文吏立刻忙碌起来,迅速将数据统计汇总。最终得出,明日可出战人数总计约三万之数。其中,有五六千,这是整编训练后的世家私兵,这些世家私兵装备之精良,令人瞩目,一看便知战力不小。
而黄巾军本部,同样可出兵两万五千人,其中一万人亦能身披铠甲。虽这些甲胄相较于世家私兵的略显粗糙,但对于普通士兵而言,也算是增添了一层坚实可靠的防护。
这时,马元义神色从容地站起身来,手中稳稳地拿着一份情报。他微微扬起下巴,神色略显轻松地说道:
“根据锦衣卫传来的可靠情报,陈宫与张绣将军那边,除了我黄巾军真正的嫡系一万披甲大军外,另外已受我方控制的南楚可战之兵,数量也不下一万人。再加上,由曹文诏将军亲自率领的我黄巾军三千铁骑,如今我军总兵力已达五万之众!”
此言一出,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大厅内顿时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有将领面露难以抑制的喜色,兴奋地说道:“五万之众,虽说大部分皆是刚刚入伍不久的新兵,但好歹也都经历过一些战斗,见过血。单从精锐程度上相比,如今在人数上,我们已然与韩文星的林州军精锐嫡系大军相差无几。如此看来,这一战,我们胜算极大,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然而,也有将领微微皱眉,眼中透着一丝忧虑,谨慎地说道:“新兵毕竟实战经验不足,且此次乃是第一次大规模野战。而那林州军,皆是南楚皇帝精心培育的精锐,实力不容小觑,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张燕见状,赶忙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目光如炬,犹如两把利剑,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神情严肃地说道:“诸位,新兵虽在经验方面有所欠缺,但他们对我黄巾军的信仰坚定不移,士气更是高昂如沸。如今我们占据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且又有各方势力倾力相助,那韩文新的林州军,已然如同瓮中之鳖,此战我们必胜无疑!不过,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我们也绝不能大意轻敌,必须制定出详细周全的作战计划。”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称是。
张宝紧接着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说道:“明日作战,我们以黄巾军本部为中军,稳扎稳打,如同坚实的磐石,为全军提供稳固的支撑。世家私兵则充当前锋,凭借其精良的装备和较强的战力,率先冲击敌军防线。我方控制的大军分布两翼,形成左右夹击之势。待我方与敌军双方交战正酣,陷入胶着之时,便是一锤定音之时,前后左三面同时夹击,必能将敌军一举歼灭,让其插翅难逃……”
众人围绕着张宝提出的作战计划,又对一些细节问题展开了深入讨论。从粮草补给,到伤员救治的具体措施,每一个环节都被反复斟酌。随着讨论的不断深入,作战计划愈发完善,犹如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时间,在这紧张而又热烈的氛围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已然至深夜。府城衙门的窗外,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将世间万物吞噬。偶有几声虫鸣,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地响起,却又瞬间被无尽的黑暗所淹没。
将领们在烛光下的身影,被拉得修长而又坚毅,他们的脸上,透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与对胜利的坚定信念。
张角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温和而又充满力量,看着在场的每一位将领,缓缓说道:“明日这一战,是我们迈向胜利的重要一步,亦是我们为皇帝陛下分忧之战,我们肩负着皇帝陛下的殷切期望,只许胜,不许败!”
“必胜!必胜!”将领们齐声高呼,那声音犹如滚滚惊雷,冲破了漆黑的夜空,仿佛要将这股必胜的信念传递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传递到每一个士兵的心中。
散会后,将领们各自匆匆回营,为明日的决战做最后的准备。周仓独自登上府城的城楼,静静地望着远方漆黑的夜幕。
那夜幕仿佛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他的心中思绪万千,深知明日之战必将是一场残酷的恶战。虽己方看似胜算在握,但战场形势变幻莫测,任何一个细微的失误,都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毕竟,根据锦衣卫的情报,林州军作为南楚皇帝控制地方的嫡系大军,无论是装备、训练还是战斗经验,在其国内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绝不可等闲视之。
一夜无话,当黎明的曙光尚未完全驱散黑暗,府城的黄巾军营地内,已然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士兵们早早地起身,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己的装备,仔细地检查着手中的武器。
他们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对战斗的渴望与无畏。将领们则穿梭在队伍中,用激昂的话语鼓舞着士气:“为了黄天!为了百姓!我们定能战胜敌人,创造辉煌!”
士兵们的呼喊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这股强大的气势,传递到敌人的阵营之中。
随着一声清脆而又响亮的令下,黄巾军缓缓打开城门,浩浩荡荡地出城列阵。那整齐的步伐,扬起阵阵尘土,仿佛是大地在为他们的出征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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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黑暗如一块沉甸甸的幕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云昌府城。
城外,冷风在荒野上肆虐,干枯的草丛被吹得沙沙作响。林州军斥候王三如同一具雕塑般趴在干草丛中,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远处那高耸的城墙。在这漫长的半个月里,他几乎一刻也未曾松懈,时刻监视着城内黄巾军的一举一动。
按照将军的判断,这群龟缩在城内的黄巾贼寇,最多再撑两日,城门必破。王三想到这里,不禁低声嘟囔着:“这群缩头乌龟,也就只敢躲在城墙后面……”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长时间的高度集中精力,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然而,就在他眨眼的那一瞬间,仿佛是黑暗中突然被点燃的导火索,城墙上陡然亮起了一连串火把。那些火把像是一条蜿蜒游动的火龙,在城头迅速蔓延开来。王三的心脏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号角上。
紧接着,他听到了那熟悉却又令人心悸的声音——云昌府沉重的城门,那扇已经紧闭了半个月的城门,正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吱呀”声,仿佛是远古巨兽从沉睡中苏醒时的低吟。
“这不可能……”王三瞪大了眼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干涩发紧。
城门洞开的黑暗中,首先出现的是一面杏黄色大旗,旗面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八个大字在火把照耀下格外刺眼,仿佛是一双双充满挑衅的眼睛。紧接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头裹黄巾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出城门。
更令王三震惊的是,这些黄巾军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杂乱无章地冲锋,而是以一种令人惊叹的严密队形在城门外迅速展开。
前排是手持大盾的刀斧手,他们的大盾如同一堵坚实的墙壁,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似乎能抵挡千军万马的冲击。其后是长枪如林的枪兵,枪尖在火光下闪烁着寒芒,犹如一片钢铁丛林。两翼则有骑兵游弋,他们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冲向敌阵。整个阵列井然有序,丝毫不像是那群被视为只敢拒城而守,乌合之众的黄巾军。
“敌袭!黄巾军出城列阵!”王三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起号角,用尽全力吹响。
凄厉的号声如同一只锐利的箭,划破黎明的寂静,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附近的其他斥候听到这警报声,也纷纷响应,一时间,号角声此起彼伏,如同死神的召唤。
王三一边继续紧张地观察着敌情,一边对身旁同样惊愕不已的同伴吼道:“快回大营禀报!黄巾军倾巢而出,看样子是要与我军决战!”
那同伴如梦初醒,立刻转身,飞也似地朝着大营方向奔去。
林州军大营内,韩文星正伏案聚精会神地研究云昌府城防图。案头的油灯已经快要燃尽,豆大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不定,将他的身影在营帐上投射得忽长忽短。
这位四十出头的主帅,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黑的胡茬,连续多日的围城战,让他身心俱疲。但更令他焦虑的是,朝廷不断传来的催促文书,如同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报——!”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打破了营帐内的寂静。一名亲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满脸的惊讶与急切:“禀将军,斥候急报!黄巾军打开城门,全军出城列阵!”
韩文星手中的朱笔“啪”地掉在案上,在城防图上溅开一片刺目的红,仿佛是鲜血在图上蔓延。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过急促,带翻了身后的椅子。“你说什么?黄巾军出城了?”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
“千真万确!斥候亲眼所见,黄巾贼寇正在城东平原列阵,看样子是要与我军决战!”亲兵单膝跪地,语气坚定。
韩文星脸上的震惊之色渐渐化为狂喜。作为一名将领,没有什么比敌人主动放弃坚守,选择与自己正面交锋更令人兴奋的了。然而,狂喜过后,疑虑如乌云般迅速笼罩了他的心头。他快步走到帐外,远处果然隐约传来战鼓声,那沉闷的声音仿佛是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晨光中,他能看见云昌府方向的天空被无数火把映得通红,如同一片燃烧的血海。
“传令各营,立刻集结!”韩文星厉声喝道,声音在晨风中显得格外冷峻。
同时,他的大脑在飞速地盘算着。黄巾军统帅张角并非鲁莽之人,其为何会放弃守城的优势,选择出城决战?要知道,野战对兵力占优的林州军明显更为有利,这其中莫非有诈?
亲兵迅速递上铠甲,韩文星一边穿戴,一边陷入沉思。一个月前,他率领六万大军围困云昌府。黄巾军虽号称十万之众,可真正能战之兵不过万余人,且大多是新招募的乌合之众。
若非云昌府城墙高厚坚固,他早就将其一举歼灭了。如今黄巾军这般反常的举动,实在令人费解,亦或是,他们已经预料到明日城破在即,打算拼死一搏,做最后的挣扎。
“将军,各营已准备就绪!”副将周勇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黄巾贼寇这是自寻死路,无论怎么讲,优势都在我方。”
韩文星系紧护腕,目光如炬,沉声道:“不可轻敌。传令下去,全军出营列阵,但务必保持阵型完整。另派轻骑兵两翼游弋,谨防伏兵。”
他深知,越是在这种看似胜利在望的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
当韩文星骑上战马,率领亲卫队来到阵前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一抹淡淡的曙光洒在大地上。
他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了传说中的黄巾军主力。在距离林州军约一里外的平原上,三万黄巾军已经列成了数个,严密的方阵,如同一块坚不可摧的磐石。
与想象中衣衫褴褛、武器杂乱的流民形象截然不同,这些士兵大多身着统一制式的铁甲,甲片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们手中的兵器寒光闪闪,整齐划一,阵列更是整齐得令人心惊。这哪里是一群乌合之众,分明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这才短短一月,黄巾军里有那么多知兵的将领?
“将军,这……这怎么可能?”副将赵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的难以置信:“情报不是说黄巾军装备简陋,缺乏训练吗,连日的攻城大战,其精锐怎么说也死伤过半了吧?还是说,只是前锋大军如此?”
韩文星眯起眼睛,目光如鹰般锐利,一眼便看出前锋的铠甲大多是黄巾军威压各大门阀世家,东拼西凑而来的。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敌军阵列,试图从其中找出破绽。
忽然,他在黄巾军阵前发现了一骑白马。马上之人身着道袍黄衫,并非武将打扮,反倒像个文弱书生。那人似乎察觉到了韩文星的视线,竟遥遥拱手致意,姿态优雅从容,仿佛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棋局。
“那人是张角?”韩文星心头一紧。半夜前城头的鬼火之事,还令他心有余悸,幸好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这种诡异之事!但仔细端详的话,这种打扮的人好似还不止一人,装神弄鬼?
张角,作为黄巾军的精神领袖,传说中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人物,他的出现,让这场战争的变数陡然增加。
就在这时,黄巾军阵中突然鼓声大作,如同滚滚春雷。一面绣着“张”字的大旗高高竖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旗下出现一员虎背熊腰的大将,正是黄巾军前军统帅张诚。只见他高举长刀,刀身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声如洪钟般吼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今日我黄巾儿郎,誓破林州军!”
“苍天已死……天下大吉……誓破林州军!”
三万黄巾军齐声呐喊,声震四野。那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咆哮,让大地都为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