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陛下急召,她实在是措手不及,无奈来迟了。”
说罢,他对着李昭平深深一揖:“此事皆是臣仓促做的决断,与令仪无关,还请陛下降罪。”
萧令仪望着钟盛波澜不惊的身影,方才紧绷的心弦忽地松懈下来,后知后觉的胆寒这才顺着脊背爬上来,连带着声音都微微颤抖颤,慌忙赔罪道:
“是我提出的意见……擅自违反了军令……还请,请陛下责罚。”
李昭平望着钟盛坦然的神色,又瞥了眼一旁垂着头、肩头仍微微发颤的萧令仪,紧绷的眼神缓缓柔和了几分。
显然,钟盛这是想要借着自己的身份给萧令仪背锅,免去他的苛责。
纵使二人都心知肚明,李昭平仍旧不得不吃钟盛这一套。
他沉默片刻,方才叹了口气,声音里的寒意散去不少:“既然是钟叔的主意,我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你们二人,想必也是为军中大局着想,这点我心里清楚。”
他走到案前,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示意众人坐下。
“只是你我看重的东西终究不同——我在意保定城的生民,你们忧心军中的安危,本无对错。”
“何况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若因这点事便轻易降罪于主将,反倒失了用兵之道。”
李昭平抬眼看向二人,目光已恢复了平日的沉静,“起来吧,都不必多礼了。”
钟盛笑了笑,顺势拉了萧令仪一把,示意她起身。
萧令仪抿着唇,悄悄抬眼望了李昭平一眼,见他神色已平,才敢缓缓站直身子,只是依旧不敢多言。
李昭平却没再看他们,转身走到帐中那张大案前,伸手将案上散乱的军报推到一旁,腾出片空地来。
“都过来。”
他扬声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钟盛与萧令仪对视一眼,也跟着众人依言走到案边。
李昭平抬手点了点桌面,目光扫过二人:“今日之事,暂且不论对错。但军中有军规,帐内有章法,有些‘规矩’,我得跟你们说清楚——往后无论是谁,调兵遣将、更改部署,除非事态紧急,否则都须得先通报中军,断不可再像今日这般自作主张。”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现在,我们且来好好说说,为什么大营要后撤二十里。”
李昭平从案头拿起一叠纸,轻轻拍在桌面上,分给每个人一份。“这是我刚刚自己誊抄的贪官名录,你们自己拿去好好看看。”
纸上密密麻麻列着的,正是平凉、庆阳、临洮等州府贪赃枉法的官吏姓名。
“怎么……会这么多?”
钟盛垂眸望着纸上成百上千的名号,眉头紧锁。
“中央朝廷尚未肃清,前朝的权臣,就成了地方官员肆意妄为的保护伞。”
李昭平沉声道:
“他们盘根错节,互相帮衬,甚至到了阻碍政令推行的地步。”
“基层百姓人人自危,不敢举证。”
“这个名单也是宰相根据目前的调查草拟的推测,并无太多实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