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第七天,苏苏踩着积水跑过青苔斑驳的巷口。老旧的皮鞋灌满冷水,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转角处忽然飘来甜腻的香气,像融化的太妃糖混着刚出炉的面包味。循着香味望去,一座奶油色钟楼从雨幕中浮现,尖顶挂着蜂蜜罐形状的风向标。
生锈的铁门虚掩着,苏苏推开时发出\"吱呀\"轻响。庭院里种满发光的薄荷,露珠坠在叶片上,折射出彩虹光晕。台阶尽头的木门自动敞开,露出摆满姜饼桌椅的大厅,壁炉里跳动着焦糖色火焰。
\"欢迎光临蜜糖钟楼!\"裹着糖霜围裙的小矮人从旋转楼梯滑下来,他头顶的礼帽插着巧克力棒,\"我是守钟人糖豆,你是来应聘钟楼清洁员的吗?\"
苏苏愣住了。她不过是循着香味误闯,可糖豆已经塞给她毛茸茸的掸子和薄荷味清洁剂:\"工作很简单,每天打扫钟楼,维护时光齿轮。报酬是——\"他打个响指,空中浮现出漂浮的云朵,\"想吃多少甜食都可以!\"
苏苏捏了捏破旧的衣角。自从妈妈生病,她放学后都要捡废品换钱买药。此刻姜饼桌上摆着缀满蓝莓的舒芙蕾,壁炉旁的罐子里插着永远吃不完的棒棒糖,这样的诱惑实在难以抗拒。
\"我...我可以只工作到暑假结束吗?\"她小声问。糖豆眨了眨糖果眼睛,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容:\"当然!不过要小心午夜钟声,千万别在钟声响起时靠近顶楼。\"
就这样,苏苏成了蜜糖钟楼的临时清洁工。白天,她用草莓味抹布擦拭水晶吊灯,用饼干模具给地砖压出花纹。当夕阳把钟楼染成杏子色,糖豆就会变出草莓奶油蛋糕,两人坐在洒满星光的露台分食。
但好奇心就像发酵的面团不断膨胀。第七个午夜,苏苏被奇怪的嗡鸣声惊醒。月光从彩绘玻璃斜射进来,在走廊地板投下蜂蜜滴落的图案。循着声音登上旋转楼梯,她发现顶楼铁门虚掩,里面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混着低沉的哼唱。
门缝里飘出金色粉末,苏苏伸手接住,粉末在掌心化作记忆碎片:穿着星空斗篷的女巫将沙漏摔在地上,沙漏里流淌的不是沙子,而是浓稠的蜂蜜;糖豆跪在满地碎片前哭泣,钟楼的时光齿轮停止转动...
\"谁在那里?\"沙哑的声音惊得苏苏后退两步。铁门轰然洞开,裹着黑袍的身影站在月光里,她的指尖缠绕着蜂蜜丝线,脸上蒙着蜂巢面具。苏苏转身就跑,却发现整座钟楼的楼梯都变成了软塌塌的,根本无法借力。
黑袍女巫缓缓逼近,蜂蜜丝线缠住苏苏的手腕:\"小丫头,你偷走了钟楼的记忆。\"糖豆突然从转角冲出,巧克力礼帽变成盾牌,挡住女巫的攻击:\"她是无辜的!让我代替她!\"
混战中,苏苏摸到口袋里沾着金色粉末的手帕。记忆碎片再次浮现:百年前,女巫为了留住将逝的爱人,用魔法将时间凝固在蜜糖钟楼。但失控的魔法腐蚀了时光齿轮,钟楼从此困在永恒的午夜。
\"也许我能修好齿轮!\"苏苏举起手帕,\"外婆教过我修钟表!\"女巫的丝线突然停滞,糖豆趁机甩出麦芽糖绳索,将苏苏送到齿轮室。巨大的齿轮表面布满黏腻的黑蜜,本该镶嵌星辰的凹槽空空如也。
苏苏想起庭院里发光的薄荷,摘下叶片擦拭齿轮。奇迹发生了,薄荷汁液溶解黑蜜,齿轮开始缓慢转动。女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蜂巢面具下传来哽咽:\"原来不是魔法失效...是我的执念污染了时间。\"
随着齿轮重新咬合,蜜糖钟楼响起清脆的报时声。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女巫的黑袍化作蝴蝶,露出温柔的面容。她将最后一滴时光蜂蜜注入齿轮,钟楼的每块砖石都发出蜜糖般的光泽。
\"谢谢你,孩子。\"女巫轻轻触碰苏苏的额头,\"这份勇气,比任何魔法都珍贵。\"当夕阳再次染红天际,苏苏发现口袋里多了罐永不干涸的蜂蜜,每当妈妈咳嗽时,舀一勺冲水就能缓解病痛。
后来的每个暑假,苏苏都会回到蜜糖钟楼。糖豆依然会变出会飞的纸杯蛋糕,女巫教她调制治愈伤痛的魔法糖浆。而每当整点,钟楼就会飘出香甜的钟声,为迷路的旅人指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