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达米亚北麓,晨曦穿透薄雾,为一片宏伟的建筑群镀上金辉。
罗伊·加西亚步伐沉稳地走在前面,法伦紧随其后,踏入了米兰学院的领地。
与阿瓦隆学院融合魔法与自然的风格不同,米兰学院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厚重、规整而充满历史沉淀感的气息。
巨大的拱门由切割整齐的深色石材砌成,门楣上雕刻着繁复的星象图与象征智慧的猫头鹰。
穿过拱门,眼前豁然开朗。
宽阔的中央广场由巨大的方形石板铺就,历经岁月打磨,光洁如镜。广场四周,是数层楼高的宏伟建筑,统一的红砖外墙,配以连绵的拱廊和雕刻精美的白色大理石立柱。
高耸的钟楼直刺蓝天,顶端巨大的机械钟指针缓慢移动,发出悠远的报时声。
庭院中点缀着青铜铸造的学者和神话生物雕像,喷泉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
整个学院如同一位严谨博学的老学者,每一块砖石都诉说着秩序与传承。
或许是罗伊提前报备过,守卫只是简单查验了身份徽章便恭敬放行,甚至对法伦这位生面孔也未多加盘问。
两人沿着宽阔的、被高大拱廊遮蔽的中央步道前行。
即使是暑假,学院里也并不冷清。
穿着各色院系制服的学生步履匆匆,抱着厚重的典籍或实验器材穿梭于廊柱之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羊皮纸、魔法墨水以及远处训练场传来的能量波动气息。
“罗伊学长!”
“罗伊少爷,早!”
“学长好!”
不断有学生向罗伊行礼或打招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尊敬。
罗伊只是微微颔首,步伐丝毫未停,那份贵族式的矜持与领袖气质展露无遗。
然而,当一些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到罗伊身后的法伦身上时,气氛便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那个黑发……看着有点眼熟?”
“等等!那不是……阿瓦隆学院的法伦·特里斯吗?!”
“帝国杯那个……‘新人王’?”
“就是他!用冰霜妖精打穿我们五个人那个!”
“嘘!小声点……他怎么来了?”
窃窃私语声在廊柱间回荡,惊讶、好奇、审视,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和不甘。
法伦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灼热而复杂。
他面色平静,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神态,仿佛没听见那些议论,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细节。
或许是感到气氛有些沉闷,法伦开口打破了沉默:“明明是暑假,你们学院居然还这么多人。”
他语气随意,像是在闲聊天气。
罗伊脚步未停,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到法伦耳中:“即使是这样,也没办法缩短我们和你们的差距。”
他话语里没有自怨自艾,只有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客观陈述。
法伦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差距?他当然知道罗伊指的是什么。
阿瓦隆的“怪物”密度,确实非寻常学院可比。
穿过几重庭院,喧闹声渐大。罗伊领着法伦拐进一个巨大的露天训练场。
场地呈椭圆形,地面铺设着能吸收能量冲击的特殊火山岩,四周是阶梯状的观礼台。
此时,训练场内人影绰绰,约莫有几十名学生正在分组练习。
法伦停下脚步,站在场边阴影里,双臂环抱,目光扫视着场内。
场中的训练,在他眼中显得有些……稚嫩。
左边区域,几个学生正努力维持着召唤法阵的稳定,召唤出的多是些基础元素精灵或小型魔兽,控制得磕磕绊绊,魔力波动时强时弱,显然连基本的魔力输出稳定性都存在问题。
中间区域有两组在进行模拟对战。
一组是操控土元素傀儡对抗风刃隼,但傀儡动作迟缓僵硬,风隼的攻击轨迹单一且缺乏变化,双方打得你来我往,却毫无战术和应变可言,像是在进行一场慢动作排练。
另一组稍好点,一只火焰狼对战一只水鳄龟。
火狼只会直线冲锋喷吐火球,水鳄龟则缩在壳里被动防御,偶尔射出一道软弱无力的水箭。
战斗节奏缓慢,缺乏激情和压迫感。
法伦甚至看到了一个学生试图指挥一只岩甲犀牛冲锋,结果因为指令不清晰,犀牛直接撞塌了场边一个用于练习的假人靶子,引起一阵小骚动和指导老师的呵斥。
他默默看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水平……别说跟阿瓦隆的精英比,感觉甚至比不上他参加阿瓦隆入学考试前的召唤对决比赛。
太规范,太“安全”,也太缺乏实战中那股你死我活的狠劲和应变。
一场乏善可陈的对练结束,场中两名学生气喘吁吁地收回召唤兽,互相点头致意,仿佛完成了一项任务。
罗伊一直沉默地站在法伦身旁,像一尊完美的雕塑,直到这时,他才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眸看向法伦,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觉得问题在哪?”
法伦摸了摸下巴,目光依旧停留在场上,语气带着点客套的点评:“嗯……配合的时机可以再精准点,召唤兽属性克制的基础知识掌握得还行,就是临场反应慢了些,魔力衔接也不够流畅。”
罗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这种套话就不用说了。
法伦顿了一下,迎着罗伊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终于说出了更直接的想法:“如果真的要我说真心话的话……”他抬手指了指整个训练场,声音清晰了几分,“你们的训练太和平了。我没看到那种‘饥渴感’。”
“饥渴感?”罗伊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神锐利起来。
“对,”法伦点点头,目光扫过场中那些结束训练后显得放松的学生,“那种对胜利不顾一切的渴望,那种在绝境中也要撕咬对手一口的狠劲,那种为了变强甘愿把自己逼到极限的疯狂……这里没有。你们的训练像是在完成作业,而不是在磨砺爪牙。战场,或者说真正的竞技场,可不会这么温柔。”
他的话语让附近几个听到的学生脸色都有些难看,却又无法反驳。
罗伊的眉头深深皱起,似乎在咀嚼法伦话中的含义。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带着浓浓挑衅意味的声音,突兀地从法伦和罗伊的背后响起:
“我觉得这位同学说的不错!”声音的主人似乎刚从训练场另一个入口进来,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张扬气势,“你们这些普通的召唤师,就是缺少和我们一样战斗的饥渴感!”
法伦和罗伊同时转身。
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穿着与普通米兰学生不同款式黑色制服的青年站在那里。
他有着一头张扬的暗红色短发,肤色苍白,嘴唇很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弧度,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视着场中的学生,最后定格在法伦和罗伊身上,尤其是在法伦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强烈的审视和……一丝毫不掩饰的战意。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穿着特殊黑色制服、神态倨傲的学生。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训练场上的喧闹声也低了下去,许多目光聚焦过来,带着惊疑和一丝畏惧。
罗伊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吐出对方的名字:“伯恩利·萨尔瓦托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