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芳魂
“谁？”
陆明珠刚刚站在他身后，没有看到门外的情形，“谁来了？”
“孟庭芝，他怎么跑这儿来了？”殷凤潇紧张地皱起了眉头。
一听到是孟庭芝来了，陆明珠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她一把拉住殷凤潇往内室快步走去，然后胡乱打开一个衣柜把他塞了进去，急切地说道：“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
关上衣柜前她犹不放心，一字一句地叮嘱道：“你一定一定不要出来。”
随后，陆明珠关上柜子刚转身走了两步，殿门就被人撞开。
一队人鱼贯而入，看穿着他们显然不是军队里的士兵，多半是孟庭芝府上的护卫。
孟庭芝在最后走了进来，他看了看赵明宣的尸体，波澜不惊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陆明珠。
“你杀了他？”
“他自己服毒的。”陆明珠平静地答道。
孟庭芝点了点头，“也好，省了我许多麻烦。”
陆明珠抬眼看向他，“我听说裴珩的大军已经进城了，他们找到这儿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你这时不走难道等着被抓吗？”
“我自然着急，不过再着急也要有万全之策。”
孟庭芝意味深长地看着陆明珠，终于露出了潜藏许久的獠牙。
“劳贤妃娘娘和我走一趟，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娘娘与故友重逢。”
他动了动手指，身旁的西凤与西麟便立刻上前打算拿住陆明珠。
谁知陆明珠早有防备，她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朝两人扔了过去。
趁他们停顿的功夫，陆明珠绕到桌子的另一端与孟庭芝对峙。
“孟庭芝，你这辈子真小人也做了，伪君子也做了，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陆明珠带着前所未有的快意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你想拿我来威胁含章和阿殊？你做梦！”
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刀尖便没入了她的腹部。
“不要！”
陆明珠腹部传来的钝痛让她渐渐失去了气力，鲜血染红了她身前的衣服，像是她身上盛放的一朵红莲。
杜信芳送她用来防身的那把匕首，最终却刺向了她自己，送她踏上了黄泉之路。
终究是没有与阿殊再见的机会了，陆明珠不无遗憾地想。
孟庭芝快步来到已倒在地上的陆明珠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面上浮现出失望之色。
“大人，我们得赶紧走了。”身旁的西凤焦急地提醒道。
孟庭芝站起身最后看了陆明珠一眼，神色复杂地转身向外走去。
外面的脚步声散尽后，躲在柜子里的殷凤潇匆忙跑出来扶起陆明珠。
他刚刚听到了陆明珠和孟庭芝的一番交锋，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变故就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明珠，明珠……”
殷凤潇简直恨不得捶死自己，哪怕自己来的再早那么一刻半刻的时间，陆明珠也不至于……
他的泪水落在陆明珠的脸颊上，陆明珠逐渐涣散的意识短暂地停留片刻。
看到殷凤潇悲痛万分的神色，她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别，别难过……你要，要保重……”
说完这些，陆明珠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慢慢地阖上了双眼。
“明珠，明珠……”
风吹起殿中的幔帐，带走了这缕被困在深宫中的芳魂。
九天之上，黄泉之下，陆明珠终归寻到了她阔别已久的人生。
-
北门外，孟庭芝在宫门前驻足片刻，看着眼前巍峨的宫宇，心中泛起一丝悲凉。
当真是人生如梦啊，他纵横朝野时何曾想过，这番浮华顷刻间便会化为乌有。
西麟备好马匹，“大人，我们出发吧。”
孟庭芝拽过缰绳翻身上马，带着身后的八名死士一路向北疾驰。
裴含章进入皇宫后便下令搜捕赵明宣、宫妃以及皇子皇女，他亲自去了太极宫，却没有发现赵明宣的踪迹。
仅剩的宫人们都不知道赵明宣躲去了哪里，而裴含章也没有在被找到的宫妃中看到陆明珠的身影，莫非……
他随便抓了个宫女问清楚陆明珠所住的地方，然后匆匆赶去了迎仙宫。
一路上，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祥的预感隐隐从心底浮出。
推开殿门，他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让他十分熟悉的身影。
“凤潇，你……”
话音未落，裴含章的视线便落到了殷凤潇怀中之人的面庞上。
“明珠！”
裴含章惊呼一声跑到殷凤潇身前，他看到躺在殷凤潇怀里的陆明珠面色惨白，腹部插了一把匕首，满地都是鲜血。
裴含章屏住呼吸，伸出颤抖着的手指探了探陆明珠的呼吸，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死了。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要怎么和沈殊玉交代……
“谁，谁杀了她？”裴含章目眦欲裂。
殷凤潇看着他，目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他木然地答道：“孟庭芝，他先你们一步而来，想用贤妃威胁你们，贤妃不愿看到你们因她而受到挟制，所以选择了自尽。”
他抱着陆明珠站起身，因为坐得太久腿脚有些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
裴含章赶忙在一旁扶住他，“你去哪儿？”
殷凤潇搂紧怀里已没有声息的女子，低声道：“她不是贤妃了，我想好好安葬她。”
裴含章敏锐地察觉到他莫名的哀伤，虽然不知道殷凤潇和陆明珠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牵绊，但看着他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裴含章也不好拦他。
他吩咐身边几名近卫，“你们护送郡王爷出宫。”
“是。”
等殷凤潇走后，裴含章这才想起屋内的另一具尸体。
他走了过去，打量着七窍流血的赵明宣。
真是没想到，曾经不可一世的一代帝王最后竟落得这样的下场，先帝真是选了个好儿子。
裴含章心中的复仇之火燃烧了许多年，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背负着仇恨前行，也学会了与恨意共生，他把它当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如今仇人的尸体就在眼前，大仇已报，他却尝不出几分快意。
他冷冷地看着那具尸体，而后转身大步往外走去，吩咐道：“把尸体看好，等元帅定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