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一死,剩下的将士顿时树倒猢狲散。
要么当场降了,要么轰的一声,消失在晨风之中。
只是眨眼之间,十里长街尽是金黄的丝巾在风中飘扬,看得大将军心潮澎湃,跟王贤问道:“王爷,这......”
王贤指着赵猛说:“留下二千人,在此打扫战场,其他的将士继续!”
大将军看着越猛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也好,赵将军这里就留给你了!”
越猛一拍胸口:“大将军放心,没问题!”
号角吹响,大军继续前行。
秦问天默默地注视着前方,想了想问道:“王爷,我们真的要攻打皇宫?”
“不然呢?”
王贤望向十里长街的尽头,只见一辆马车徐徐驰来,马车跟着一队黑衣护卫,不由得淡淡一笑。
喃喃自语道:“我可没有心思,跟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把戏。”
说完拍了拍马儿,如闪电一般往前冲去。
看着秦问天一愣,急得一声大叫:“别急,等等我!”
马跳长街,如一阵旋风王贤来到了十里长街的尽头,拉紧手里的缰绳,静静地看着缓缓而来的马车。
只见马车在路边停下,后面的黑衣人过来掀开帘子,车夫端着凳子搁好。
身着青衫的老人下了马车,站在路边跟着马背上的王贤遥遥揖手。
静静说道:“令狐静渊见过镇南王。”
身为左相,令狐静渊比谁都清楚,若是当街强行阻拦大军,说不定还是大打出手,如此他才将马车停在路边,下马静候。
其实直到现在,王贤跟左右相也未曾谋面。
若不是左相报出自己的大名,只怕他到眼下还不知道,皇城之中,还有谁敢拦在他的面前。
听到这里,只好路百丈外的秦问天传音......大军踏过长街之前,他要先会一会老二王予安的身后之人。
大将军闻言一惊,他没想到,左相竟然独自来会王爷。
当下让副将喝住大军,等待王爷的命令。
一时间,上万将士收住缰绳,在十里长街排成一字长蛇阵,静静地注视着风中一幕。
看着令狐静渊骤然一凛,好家伙,果然镇南王的气势比大将军还要显得管用。
看来,传说中的杀神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只是,当下的皇城早已风雨飘摇,且不说为了皇宫里的某人,便是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见传说中的镇南王爷。
以左相执拗的性格,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可看在王贤的眼里,无论谁来,注定一切都是徒劳。
因为,眼下的他才是皇城最大的王爷。
是一个能够对皇宫里的那谁,说不的人。
看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的少年,左相一时思绪万千。
这几年他一直想不明白,先皇为何偏偏要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为王?
仅仅是因为正好少年也姓王,还是因为少年是一个杀神?
直到他目睹王贤下了马,牵着马儿站在他的面前,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眼前的少年哪里像什么杀神,一双手干净洁白如玉,一双眼睛平静,一张脸白皙得像是书院的书生。
可就是这样一个如书生的少年,连百丈外的大将军跟上万的将士,也得俯首听令。
真是奇了怪了。
“右相的儿子死了,我手下的将军杀的!”
不等令狐静渊开口,王贤看着对方的眼睛静静地说道:“我说过,今日谁也不能挡我的路,你也不能!”
“纳兰宇?”
令狐静渊闻言,眼角猛地一抽,怔怔地看着三丈外的少年,刹那如被雷击。
他怎么也没想到,镇南王踏入皇城第一件事,便是斩了右相的公子。
电光石火之间,终于想起眼前的少年不仅是名副其实的镇南王,还是四大宗门口中的杀神,让天下英雄都惦记的人。
沉默片刻,喃喃自语道:“何苦?倘若右相得知,岂不是要跟王爷不死不休,为何不饶他一命?”
听到两人一番话,左相身后的车夫,连着几个黑衣护卫蓦然心惊,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
跟纳兰宇比,他们算得了什么?
眼前的少年王爷,边皇城的骠骑大将军说杀,就杀了,那么自家的老爷呢?
仿佛感受到身后护卫的情绪,令狐静渊挥挥手,让车夫赶着马车,让身后八位黑衣护卫离开。
直到一行人远远走开,离得有数十丈之后,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次见到镇南王,眼前的少年却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
不对,应该说镇南王至少对他还是礼敬有加,否则也不会下马,也不会让上万大军驻足长街之上。
感受到左相起伏不定的情绪,王炎淡一笑:“只要左相不挡我的路,我们便相安无事,你说是不是?”
令狐静渊闻言,嘴角一抽。
忍不住说道:“在下自然不敢挡王爷的路,只是......”
“左相有话,尽管说出来。”
王贤懒洋洋的嗓音带着一丝微笑:“有些事情我不想说,说了估计你也听不明白,不过我要告诉你,只要我王贤不同意,谁都坐不上那张龙椅!”
干净利落,王贤直接明牌,听得左相一声惊呼。
果然,镇南王回朝,还是为了新皇登基之事。
嘴角动了动,苦笑道:“有些事情,我一直不甚明了......王爷应该知道,眼下要坐那张椅子的是大皇子。”
“按说,这事要秉承先皇之意,奈何陛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为了皇朝的安定,我们做臣子的只能顺了他的心意......”
王贤一愣,脱口冷笑:“顺谁的心意?”
“嗯,我忘了左相修行的是儒家之道,讲究一个无为而治,顺承天地之意......只是你想过没有,倘若老大登基之后,第一个要砍脑袋的人,就是你的女婿王予安?”
“如果他连老二都敢杀,会不会顺便连你这个左相也一并收拾了?斩草不除根,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还懂!”
还有一些话,王贤不想说出来。
他怕说出来,吓倒眼前这个男人。
令狐静渊一听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这番话是他想说,而又不敢说,甚至找不到人诉苦的话。
谁知镇南王却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
想到自己眼下的处理,左相眼眸渐渐变得冰冷。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撇开在下,撇开二皇子不说......先皇去南山寺前,曾交代大皇子监国,由我跟右相辅助。”
“按道理来说,陛下出了事......身为监国的大皇子,自然是顺理成章的皇位承继之人,王爷你说是不是?”
“非也!”
王贤淡淡一笑,看着手里的缰绳,喃喃自语:“当年我在虎门关时,便已经判了某些人的死罪!”
“有些人死了,虽然动手的是我的师尊;有些人依旧还活着,并不代表我认可师尊当初的妇人之仁。”
左相闻言,心里刹那间掀起惊涛骇浪,大惊失色。
当年白先生当着所有大臣的面,一掌废了大皇子,这事刚过几年,甚至有些人已经忘了。
没想到,镇南王回朝第一件事,便是要将当年旧事重提。
倘若真的将虎门关外一事深挖,恐怕只有眼前这位镇南王,连远处的大将军秦问天也无能为力。
直到这时,左相才猛然想起,当年可是眼前的少年,在南疆虎门外关,与蛮族大军一战。
而且一战之后,毁去了鬼见愁上的天堑......
想到这里,令狐静渊一言不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甚至有些怀疑,传说中先帝派出王贤前往南疆,难不成真的想要追查自己的儿子,有没有跟蛮族大军勾结?
他甚至有一种直觉,两人之间,必有生死一战。
不对,跟眼前的杀神比起来,皇宫里的大皇子显然太弱了。
一念及此,左相情不自禁后背发凉,连手心也渗出汗水,一袭青衣被春风吹得猎猎直响。
谁知这时,王邓突然说了一句:“其实谁做皇帝,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不管你信不信,至少皇帝老爷知道我的心思。”
“陛下已经归天了!”
令狐静渊悠悠一叹,无力地说道:“倘若陛下还在,这些破事又何须臣等操心?又怎么敢劳烦镇南王亲自踏上战场?”
“你错了!就算皇帝老爷站在我的面前,他也不是蛮族大军的对手!”
王贤一声冷哼道:“陛下之事先不说,既然左相修的是儒道,那我们便说说儒家的道理。”
“皇帝老爷当年认为治国始于个人修养,明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
“上有你们的贤人提出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后有所谓的天地君亲师,将天地与治国齐家摆在一起理论,在我看来,这些道理都没有错。”
左相闻言,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光芒,旋即点头回道:“没错,正是如此。”
谁知王贤顿了顿,却笑了起来。
冷冷说道:“我暂且不跟你论天地之道,单说王予文当年在虎门外跟蛮族长老勾结一事,便是死罪!”
“你也不要跟我说道理,要证据,我若没有证据也不会着急从南疆赶着回来!”
“就算我师尊当年惩罚过,放了他一马......好吧,我可以不说当年之事,可有些家伙是狗改不了吃屎,竟然引狼入室,欲借蛮族大军之手,扶他上位!”
“你身为皇朝左相,我问你,堂堂皇子跟蛮族大将军勾结,该当何罪?还有,千万别问我要证据,我的证据可以杀他十回!”
“为子不孝,为君无德,为亲逆乱,目无尊长......像这样无德,不孝,不忠之人,何以为君?”
恍若阵阵春雷落下,劈在左相的头上。
眼神之中,既震惊又愧疚。
细细回味着镇南王说出的这一番话,久久回不神来。
电光石火之间,他甚至想到了先皇,倘若先皇还在,看到自己儿子通敌的罪证,最后会如何处置?会不会当场气死?
一时间安呆若木鸡,下意识脱口而出:“倘若陛下在世,只怕也容不了吧?”
王贤一声冷笑,继续说道:“等我解决了皇城之乱,再让大将军去追究东海诸郡,为何不抗敌之罪。”
“至于那些城主将军,受了谁的命不战而降,到时自有定论!”
“还有一事,蛮族大军这会儿正在回家的路上,他王予文的梦,已经碎了!”
“咔嚓!”
一声春雷落下,重重地轰在皇城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