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光是谢眠,小野直接炸了。
原本这件事他根本就不好插手,因为不了解来龙去脉,但是徐逸川说的这些话,简直是在他的雷点上反复蹦迪,当他真的没脾气。
小野拉开椅子站起来,吱嘎一声,擦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位徐先生,看来你刚才没有把我嫂子的话放在心上啊。”
“没关系,我来教你怎么说话。”
小野卡着徐逸川的胳膊,直接把人强行带出了门。
徐逸川慌了神:“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这样做是违法的,我会去报警的!”
“你——唔唔——放!”
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了医院其他人的注视,小野笑了笑,看着满脸歉意:“抱歉,我朋友听到病情之后受到了一点刺激,我先把他带走,打扰到你们,很抱歉。”
这么一说,看热闹的人就少了,小野顺利把人带走了。
季明朗在病房里呆呆的:“小野先生不会把川子给打死吧?”
“他很生气。”
谢眠讶异:“你怎么知道?”
季明朗:“我就是知道啊,小野先生生气很明显的,不过他每次都不对我真正的生气,只会装作很凶。”
“但他这次真的很生气很生气的,绝对会揍川子的。”
谢眠和谢今闻对视一眼,谢今闻轻轻点了点头。
谢今闻和闻临野我这么多年朋友知道他的脾性并不奇怪,但是如果这个人换成季明朗,那就很奇怪了。
但是这是好事,说明季明朗对于情感的捕捉力变强了,就是不知道是只针对于闻临野一个人,还是说真的在好转。
谢今闻轻声开口:“放心吧,不会打死的,他心里有数。”
谢眠始终皱着眉毛:“明朗,你和徐逸川小时候发生过什么吗?”
季明朗叹口气:“我不知道。”
在他的视角里,徐逸川总是不相信他说的话,总是莫名其妙的对他发脾气,也总是欺负他。
可是爸爸告诉他,徐逸川失去了爸爸,所以他要包容徐逸川,要对徐逸川好,要和徐逸川做好朋友。
徐逸川刚来到他家的时候,他是很高兴的,因为他多了一个玩伴。
但是变故就发生在徐逸川从他们家搬走之后。
“他说我不教他作业,不帮他补习,其实我教了的,可是川子听不懂,总是说我故意不讲明白给他听。”
“我也一直有听爸爸的话,要和他做好朋友,可是他不信我。”
“可是,明明他的要求我都做到了啊。”
只言片语之间,谢眠就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真相。
季明朗患有阿斯伯格这件事情在童年时,几乎是没人知道的。
他会对数字,计算非常的敏锐,在学习上有着超然的天赋。
可是日常生活里,他会很好动,会一直重复一个动作,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如果他觉得徐逸川没有听懂,那他就会再重复一遍这句话。
如果让季明朗教徐逸川学习,肯定不可能成功的,因为明朗只有学习的天赋,并没有成为一个小老师的本领。
他没办法正常的沟通表达出来,也不能共情为什么徐逸川听不懂,只能机械又重复的按照他的思路一遍一遍的给徐逸川讲。
小孩子心性,讨厌和喜欢都很明显,大概是这件事,在徐逸川心里埋下了一颗罪恶种子,以至于日后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何况那里面还夹杂着他爸爸的生命,徐逸川会恨季明朗,太正常了。
搞一些破坏季明朗和季叔叔之间父子情的小把戏,也很容易,他只需要利用季叔叔的同情心和愧疚心,就能百分百成功。
已经成功到,让亲父子之间棍棒相向,还差点丢了命。
可谢眠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明朗,你对徐逸川的妈妈了解多少?”
季明朗疑惑:“你说江阿姨吗?”
“江阿姨在我十四岁那年去世了。”
“川子原先是被接到我家来和我一起生活的,但是江阿姨不愿意,觉得太打扰我们。所以她带着川子一起搬走了,可自那之后爸爸就经常带着我去看望江阿姨,江阿姨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谢眠心里一突突:“那、她去世之后,你爸爸有没有什么变化?”
季明朗眼睫忽然垂下来,一滴眼泪无声无息的从他眼睛里流下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谢眠,我好像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丰城,并和你做了高中三年的同学。”
“江阿姨离世之后,我爸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他把我关在家里,用皮带抽我,一遍一遍说我不应该出生,不应该成为他的绊脚石,要不然他就能好好的照顾江阿姨,不会在她生病的时候都没发现了。他说他很失败,上天赐给他第二次机会他也没有把握。”
“他还说他和江阿姨,今生无缘,是他的错。”
“我听不明白,只知道自己一觉睡醒之后就出现在丰城了。”
“丰城很好,因为我在那和你成为了好朋友。”
谢眠心里一酸,难过像一张网一样把他织了起来。
季明朗对于情感方面迟钝的要命,可他到底只是迟钝,不代表他不懂。
十四五岁不理解的事情,会在多年后成为回旋镖正中眉心。
季明朗一定是猜到了他爸爸和江阿姨之间有故事,可是他选择遗忘和忽略,不去想就没关系,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底。
他也不愿意承认,他的父亲好像对自己的早亡的母亲出现了背叛行为。
他心里有一杆秤,他知道江阿姨是无辜的,她很好,所以才会让人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所以他没办法憎恨。
好俗套的情节,就是白月光成了兄弟的妻子,多年后兄弟离世托孤。
白月光,战友情,爱而不得,男人的劣根性。buff叠满了,任谁都要感叹一句太抓马。
可是,季明朗明明,最无辜啊……
天才往往会有一套自己的思维方式,季明朗不是不懂,他只是心思太干净单纯,从不愿意去深想。
谢眠扯出了一个笑,轻轻擦掉季明朗的眼泪。
“丰城的确好,你也是我遇到的最重要的家人。”
病房外,揍人回来的闻临野听完了全过程,他没开门进去,脚步一转又离开了。
他想,刚才揍徐逸川还是揍轻了,季明朗的爸爸显然不是人,但徐逸川也是个畜生。